骑兵们全都戴着白色熊皮帽,身着翻毛羊皮袄,背负硬弓,腰胯弯刀,坐骑全为高大神骏的草原良驹,正是真珠可汗麾下白熊骑。
突厥人崇拜白狼神,并以狼的子孙自诩,而薛延陀则视熊为部族图腾,熊也是部族的神物,每年薛延陀部落会将一些病得奄奄一息的老人送至深山供棕熊啃食,因为他们相信这样被啃食者的灵魂能够抵达天国。
又是一阵马蹄如雷,来势却比白熊骑弱了不少,突厥汗国声名遐迩的苍狼卫到了。
骑兵们黑色皮甲黑色帽胄,领头的将军帽胄上还插着一根红色鸡翎子,人人一口弯刀,背负强弓长箭,紧身长裤被一双高腰皮靴紧紧裹住,骑队风驰电掣般卷到较武中心,骤然间齐刷刷一排人立,战马齐声嘶鸣同时陡然止步,前蹄落地处钉成了一个严整的方阵,连上领头将军一共一百零九人,丝毫没有马蹄沓沓的摆队声,由此便可以看出骑队的训练有素。
望着那头插红色鸡翎子的领头将军,正在白熊骑居中调度指挥的拔灼不由愤怒了,默默念叨了一句“余长宁!”,双目中已闪出凶狠的杀意。
领头将军正是经过秦清易容术乔装余长宁的苍狼卫加洛,他头戴护耳帽胄,连鼻子也被皮质面甲遮挡着,只露出了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以及厚阔的嘴唇,若不是相熟的人从近处查看,都不会对他的身份产生怀疑。
两军犹如在深山老林中骤然相遇的白熊与苍狼,气氛剑拔弩张,大战一触即发。
“以百敌千,突厥人真是狂妄无知!”遥遥观望着雪原上的军阵,所有的薛延陀头人都对突厥汗王甄云投去了不屑不解的眼神。
甄云面带微笑盘腿而坐,一直在与真珠可汗谈笑风生,对于即将进行的大战,似乎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担心。
眼见时候差不多了,真珠可汗缓缓地站了起来,挥手示意军演开始。
猛然间,凄厉的牛角号声振云霄,萦绕山峦雪原竟是久久回荡,两国军演对阵已拉开了序幕。
拔灼带领着千人白熊骑,面对百人苍狼卫自然觉得胜券在握,他对着身旁手持牛角号的传令骑兵下得一通命令,几声急促的牛角号骤然响起,原本列为方阵的白熊骑开始变阵了。
草原骑兵作战喜欢一拥而上,根本不用什么阵势,然而作为薛延陀精锐骑兵,这些最基本的阵法白熊骑都是知道并训练过的,此刻一听号角,原本整齐一块的方阵骤然变作了左右两翼箭矢阵,一看便是攻击的阵形。
拔灼马鞭一指口中也是陡然一声暴喝,白熊骑左右两阵骤然发动了,犹如两柄飞速前进的长箭向着苍狼卫包抄而来。
面对对手如潮似浪的攻击,人数处于绝对劣势的苍狼卫犹如泰山一般巍峨不动,待到白熊骑快要冲入一箭之地引弓疾射时,暗中指挥的耶律宁一声激扬短促的清啸,苍狼卫竟纷纷拨转马头而逃。
未战就走,眼见这一幕,正在山腰上遥遥观望的头人们不由又惊又奇,不少人已将目光向着甄云望了过去。
似乎看出了大家的疑窦,甄云微笑解释道:“苍狼搏熊,从来不会死拼蛮斗,而是靠灵敏机巧获胜,待大熊累了再做决胜一击,这才是以弱胜强之道,大家不必奇怪,继续看下去便可。”
众头人闻言纷纷释然,目光又落在了雪原上一追一逃的两支骑兵上面。
眼见余长宁竟然不战而逃,拔灼不由气得脸色铁青,吩咐骑士们一定要追上这些狡猾的苍狼卫,以报这般侮辱之仇。
苍狼卫虽然人数处于劣势,然而毕竟是百战精锐,加之又是深谙军事的老统领耶律宁统帅,在雪原上左逃右藏竟是如鱼得水,一会儿急停转向,一会儿迂回前插,白熊骑追了半响,竟连人家的马屁股都没有碰到一下。
拔灼又惊又怒,急忙下令千人马队分作十队包抄夹击,如此一来,等于每队白熊骑就有百人之数,只要有一队能将苍狼卫缠住,那么其他马队便能接踵而至将苍狼卫彻底包围。
如一出来,苍狼卫终于感受到了一丝压力,好几次都是险象环生才逃了出来,碰到不得已须得进攻的时候,也是浅攻即止,根本不敢为了扩大战果久作停留。
对于雪原上惊险至际的军演,甄云始终面带微笑遥遥观看,不时还与真珠可汗评点几句,哪有一丝担忧失败的模样。
看得半响,甄云突然向真珠可汗低声几句,想要暂时离开一下。
对于这个要求,真珠可汗自然不会拒绝,人都有三急,这种情况简直是太正常不过了,况且山腰山脚皆有大军把守,即便甄云心怀异心,也是无法逃跑。
于是,甄云信步从容地离开了山腰看台,绕过把守巡逻的军士,向着与余长宁约定的地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