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童郑重点了点头:“现在斋内一切事务都是由师叔作主,师姐若有要务,可直接禀告师叔。”
听闻不必面对从来不苟言笑的师傅,苏紫若心里的大石落了下来,脸上也出现了一丝淡淡的笑意:“那师叔现在何处?”
女童如同大人般长叹道:“师叔说剑斋乃活人冢,怎会安安分分地留在剑斋内?”
苏紫若闻言又是一笑,露出一个了解的表情,轻移莲步朝着山腰而去。
她顺着山道曲曲折折地走了半响,一片院落已是出现在了山道尽头。
院落中一座茅亭,旁边横亘着嵯峨假山,覆满积雪的草庐在风雪中若隐若现,使之看来分外的幽静空旷,一派清幽脱俗的出世气象。
走到院子前,苏紫若驻步而立久久未动,深怕自己会打扰这一片难得的宁静。
正在她静静打量之时,清冷的女声已如玉珠走盘般响起:“既来之者安之,传人为何裹住不前?”
苏紫若秀眉一蹙,平静地回答道:“紫若携俗事而来,只怕会打扰师叔修行,所以才犹豫不决。”
那女子一声喟然长叹:“昆仑剑斋本处清静之地,却非要搅扰俗世繁华,也罢,你进来吧。”
得到女子的允诺,苏紫若举步走进了院内,径直上前推门而入,草庐中一几一榻简单得有些清冷,一柄收敛锋芒的长剑正静静地躺在剑架之上,苏紫若知道此剑名为“青鸾”,削铁如泥,冷冰如斯,曾饮过魔主武不破的鲜血。
眼见屋内空无一人,苏紫若明白了几分,师叔若是不在屋内静坐修炼,那么肯定在后园挥毫作画,别无二种可能。
心念及此,她洒然一笑,掀开珠帘向后院而去。
后院正对陡峭岩壁,若是在夏季,峰顶那一道瀑布便会飞流而下直入后院中的深潭,可惜眼下已是寒冷的冬天,瀑布化为了挂在崖壁上的缕缕冰剑,静待春暖花开之时。
深潭之前矗立着一个木制画架,身着白袍的女子正欺身而前挥毫如飞,一片壮丽的河山已在白色宣纸上隐隐而现,栩栩如生的自然风光看得苏紫若惊叹不已。
待到一幅画作完,白袍女子呆呆地看了画卷半响,突然叹息道:“只怕再过几年,我真的要忘了。”
听到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苏紫若蹙了蹙娥眉却不敢冒然回答。
白袍女子矗立良久,突然伸出纤手轻轻地拍在了画卷之上,那张作画的宣纸轻轻一颤,忽然化作了无数碎屑,随着呼啸而过的风雪消失不见。
眼见一幅美丽的画卷化为乌有,苏紫若面露不忍之色,却还是没有开口。
“曾经沧海难为水,忘了……也好。”随着轻轻一句喟叹,那白袍女子已是转过身来。
若将苏紫若比喻成一朵含苞欲放的白色玫瑰,那么欧宁羽便是雍容绝丽的牡丹花。
一领洁白似雪的曳地丝裙,一片翠绿的搭肩直垂腰际,一根玉簪将长发拢成一道黑色的瀑布,蛾眉凤眼,瑶鼻红唇,肌肤胜雪,恰似月下梨花,雪中梅蕊,自然而然流露出一副高贵淡雅的不俗气质。
可惜她眉宇却是微微蹙起,是怅然,是落寞,是孤独,有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
见苏紫若正静静地看着自己,欧宁羽不由淡淡一笑,恍若动人的昙花骤然盛放,柔美又不失沉稳的声音出谷黄莺般响起:“你师闭关参悟天机,看来我也是不能清闲,有什么事你便说罢。”
苏紫若微微点头,便将下山以来的诸多事情一一道来,涉及了魔教动向、残壁之争、私采金矿等等,末了她正色道:“师叔,虽然现在魔教总坛销声匿迹无踪可寻,然而门下弟子在中原却是活动频繁,紫若下山后与魔教弟子诸多过招破坏其不少阴谋,然而相信这只是其冰山一角,说不定还有更多阴谋正在酝酿和进行之中。”
“原来司徒骜竟是听了你们之言出山的,怪不得……”欧宁羽恍然一笑,笑容中却带着一份无奈之色。苏紫若昨日已听了司徒骜曾前来挑战欧宁羽一事,闻言不由俏脸泛红,低声道:“当时情况危急,我和余驸马命悬一线,无奈之下所以才会诓骗司徒骜,竟没料到给师叔你惹来麻烦。”“凡是皆有因果,昔日种下的因自然要今日来偿还,此事也怪不得你。”欧宁羽不以为意地安慰了她一句,却不知因今日自己少问了一句,又为以后种下一条祸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