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五那天,胶州营的老营和登州军都是进行了短暂的休整,总算是从两天连战的疲惫中恢复过来。
连年的灾荒和大军过境,在北直隶的各个州县镇子之间,基本上看不到什么人口,就连种地的农民也都是依靠在城镇周围,这也是无奈之举,从前那种小村子,在大饥荒和灾难过后,人口大幅度的减少。
人口减少带来的副作用就是村子自保和生产能力的大幅度下降,如果住在这村子里,那多如牛毛,恶如虎狼的盗贼就是个大麻烦。
这些或许从前同样是农民的盗贼对付起来本份耕种的农民来说凶恶无比,劫掠完钱财女子之后,整个村子的残存的人口或许就要被他们屠戮一空。
北直隶的京师兵马几次被外来的军队打散,又要从地方上掳掠青壮从军,这实际上是比盗匪们更凶恶的破坏,无奈之下的北直隶农民们,那些还没有变成流民盗匪的本分良民们,都只能是依托在人口相对众多,城防工事相对完备的城镇周围。
这样的情况,所造成的结果有很多,基本上都是坏的不能再坏的结果,其中摆在李孟和胶州营军队面前的就是,在他们所驻扎的位置周围百里,可以用人烟断绝这几个字来形容,在东光县北面的运河沿线两侧的州县都是被鞑子打破,城中平民逃散一空,更是加剧了这种情况。
灵山商行和山东盐帮的人多有北直隶的土著,他们也都是要走上一天一夜甚至更远的路程才能见到市镇人口。
马肉、马皮,在这样的年景,的确是让穷苦人们很垂涎的好东西,而且换取这些东西的代价不过是给胶州营提供劳力而已,这样的好事的确是让人趋之若鹜,但这些百姓们要来到这战场的周围,也要花费几天的时间。
实在是太耽误事情了,没有充足的人力,战利品的分拣和运输,战场上的整理,甚至还有大军的回程,这可都是大难题。
登州军的部队在和鞑子的苦战之后,从景州那边强征来的民夫丁壮溃逃了许多,而老营兵马,为了追求行军的快速,而且在山东的境内,始终是有内线的补给,离开山东仅仅带着五天的补给,也是没有带什么民夫丁壮。
军队并不是但凭着士兵就可以进行作战的,还需要大批的辅助兵和民夫来帮忙运转,打完一场大胜的胶州营就遇到了民夫短缺,补给运送跟不上的困局。
当然,按照李孟的估计,快马给山东传信报捷,消息一到山东,那边肯定就会按照预案阻止后勤队伍跟上来,而派往河间府、保定府、真定府的几处的灵山商行和山东盐帮的人员,估计也会行动顺利,毕竟开出了优厚的条件,并且有这个大胜作为倚靠。
但问题就在这个时间差上,需要那些民夫到达的时间,和那些民夫大概能到达的时间,差不多相差了两天左右。
在这两天,获得了胜利的胶州营不可能饿着肚子在寒风凛冽的华北平原上等待,这会让士兵们不管从身体还是士气上都是受到很大的影响。
战斗尽管才进行了两天,可登州军死伤近万,老营疲惫异常,如果按照操典中的规定,起码要休整到腊月初八才算是恢复过来,不过因为这个时间差的存在,如果强自在原地休整,恐怕到最后搞出负面效果来。
李孟索性是下令,休整到腊月初五,然后举行必备的仪式之后,直接全军开拔回山东,或许士兵们没有恢复过来,但及早的回到山东,就可以得到更充分的休整,暂且让他们先忍忍了。
让人感觉到惊叹的是,腊月初六那天,各处征发招募的民夫没有到来,却有山东和京师附近前来的大商队上门了。
明末的商业是一种畸形的繁荣,越是末世越是如此,山东这样的环境更是培养出来了些实力身后的大商户和大商人。
这些商户和商人有的是山东本地的,更多的却是外地的中小商家,借着山东这些年的发展财富跟着逐渐膨胀起来,称为实力庞大的豪商。
他们有灵敏的商业嗅觉,知道在什么时候贩运什么货物,胶州营需要什么,胶州营的军需处、灵山商行和兵器制造局往往会开出数额惊人的采购大单,他们只要能满足这个需要,就可以发大财。
何况山东还有对外洋的港口,郑家和其他海商向外洋贩卖的货物,也已经开始在山东进行采买了。
南北交通行商也是天下间利润最厚的买卖之一,山东正处在南北直隶之间,并且倚靠强大的实力保证这个通路的安全畅通,依靠这个交通枢纽的好处,山东商人们南下北上,买卖到手,也是发了大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