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山东民间,因为私盐买卖,因为运河的厘金,因为各项的官办工商业,许多人因为胶州营的存在而富裕起来,甚至是暴富起来的人,他们的购买力,也同样是山东商人们发家的原因。
这些豪商们按照时人的话说,都是暴富,他们的富就是来自胶州营的强大,不管他们心里如何想,他们心中都是对胶州营有莫大的信心,这是他们财富的根源。
这些商人们判断这胶州营的一举一动,根据胶州营的军事行动来判断下一步生意该如何做。
不过,让李孟以及胶州营诸位军将哭笑不得的是,这次及时到来的商队所带来的并不是目前最急需的粮草和补给,而是其他的商品。
要说这个商品也是胶州营目前需要的,那就是用来硝制保存首级的石灰和一些必备的药物,还有大量的白布。
过来的这个商队真算是商业嗅觉灵敏,带来的东西还真是胶州营需要的,那么多鞑子的尸体和胶州营自家将士的尸体,敌人的首级,将官们的遗体,尽管是天寒地冻,可也是需要做足够的防腐处理。
至于白布,死了这么多人,举行祭奠仪式的时候,总归是要用上,附带说一下,这家商号还带来了大批的香烛烧纸,各类的祭奠用品都是一应俱全。
按照这才带队的二掌柜说,他们老板相信这胶州营必胜,李孟率领老营在山东境内急行军的时候,对内没什么保密,这商行的老板得知之后,就开始筹措这些物品,因为需要的数量太大,还要去京师附近的商号调拨。
因为准备的早,所以到达的也早,还真是让他们赶上了,二掌柜可是在李孟面前诚惶诚恐又是荣幸之至的讲述了这番话,这倒让李孟颇为感慨,鞑虏入寇,天下震动,所有人都以为正当面的山东将倾覆无存,但山东境内的商人们却是如此的有信心,这样的对比,的确是让人感慨万千。
石灰、药材、祭奠用的白布香烛,的确是胶州营需要的,军需处的几位营官当即全部吃了进来,价格也不和对方计较,毕竟对方也有赶路筹备的辛苦,胶州营军费充足,这方面不会为难商人们。
经过这次事情之后,胶州营此类用度就都是从这家商号采买了,这名商人本来在山东也就是二流的富商而已,可搏了此次之后,直接搭上了军方这大金主,陡然而富,不用十年,已经是跻身富豪。
也多亏了这名商人筹办来的货物,能让胶州营在腊月初六举办的这个仪式能够正式一点,不是那么潦草的准备。
说起来也有些奇怪,大战前后几日,北直隶的天气除了早晨晚上偶尔起雾之外,都是晴朗无比,可腊月初六这天,从早上起来就是阴云密布,天空中好像是灌了铅一样,清晨用过早饭,在营帐外的集军鼓就是轰然敲响。
早就是做好了准备的各营军兵头上缠着白布,在军官的督促下列队出营,在运河边上的空阔地面上排列整队。
头天晚上,老营和登州军的军需处和辎重营就在河边的空地那边划定各营排列的位置,并且在北面搭建了一个土木结构的台子。初六早晨,各军只需要按部就班的落位就可以了。
镇东将军、山东总兵李孟比所有人出来的都早,他和亲兵统领王海、马军统领汤二,登州军参将赵能,登州军副将王韬,主簿袁文宏,炮队统领郭梁,以及一应的亲兵谋士,站在那里。
作为主帅,李孟身上穿着也和昨日不同,他惯常披着的暗红色大氅此时不在身上,而腰间扎着白布做成的腰带,头上也是绑着白布条。李孟看着从营中鱼贯而出的部队,在木台的前面逐次的列阵。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一会看着站立在那边的部队,一会看看摆在木台前面的木牌,在木台的前面,密密麻麻的堆放着不足一尺长,两寸宽的木牌,每块木牌上都是用黑字写着阵亡士兵的名字。
胶州营的通例,除却山东内部剿匪平贼,外地作战,把总以下的官兵阵亡,遗体火化,骨灰交给家人,把总以上,则是遗体运回山东。
火化的骨灰放在木盒之中,有两块木牌,都是写着这名士兵的所属部队,职位和姓名,一块木牌就钉在木盒上用作标签,另一块木牌则是被当作遗体的替代物,用在祭奠仪式上。
大规模的死伤都是出现在登州军和鞑子大军的战斗之中,当日的战场战死了五千左右,可这个时代的医疗条件,许多在现代不能算作致命伤的伤害,在这个时代却足以夺去人的生命,又有两千多的士兵在痛苦中死去。
老营和鞑子的大战之中,始终是绝对的优势,始终是压迫着对方在战斗,但战斗之中,刀枪无眼,也是有少部分的伤亡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