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兰捂着脸,恨恨的望着眠芍:“引兰确实不如姐姐有手段,但这粥,确实是大小姐要的,姐姐抢走,引兰不能回去回话。”
我看不下去了,也上前道:“姑娘,这粥确实是给大小姐做的,厨房晚上便给二小组补上。”
“啪”,我的脸上也挨了一耳光,立刻火辣辣的。
“你们以为你们是谁?以为二夫人过世了,二小姐就任你们欺负了?告诉你们,君府还轮不到你们来叫。这粥,我今天就要拿走,也让你们见识见识,这君府里头,谁是主子!”
引兰捂着脸,抬头冷笑道:“也不知是谁欺负谁了?大小姐喜欢竹子,都已经住下去了,偏偏二小姐也喜欢竹子,老爷便让大小姐让出来,连名字都跟着改成了澧歌苑。平日里,凡是二小姐喜欢的东西,大小姐可曾要得?大小姐一向温婉,今日这碗粥,姐姐若是好言好语,我回了大小姐,原也不是不能,但姐姐硬抢,那么,我也便要拿回来了。”说完,抢上前去夺粥,眠芍不曾防备,见被引兰抢了下,粥顿时泼了出来,洒了她一身。眠芍大怒,把碗朝着引兰的脸上便扔,咣当一声,引兰的额头顿时就出了血,我和听荷都吓傻了,只有眠芍叉着腰站在那里,手指引兰仍大骂“贱人”不止。
引兰摸了额头一把,咬牙说道:“谁是贱人?我家小姐是正经夫人出身,哪里贱了?”眠芍一听,赶上来揪住引兰的头发,腾出一只手扇引兰的耳光,引兰力气小,挣脱不过,只是苦苦挨打,我和听荷忙上来拉。府里的婆子下人早听到声音,围成一个圈,看我们打架。
正乱时,培菊过来取饭,见我们乱作一团,引兰又一脸的血,惊的她转身便往回跑。引兰、听荷和我都不过十一、二岁,引兰被拽了头发本就受制于她,听荷又不十分狠拉,只剩我一个,而眠芍本就比我们要大,又放得开手,架没拉开,倒是我狠挨了几脚,引兰头上的血眼看越来越多。这时,一个清脆的声音道:“都住手!”,一个圆脸、大眼睛的丫环进来,站在中央。
听荷停了下手,恭敬的对她施了个礼:“见过扶挂姐姐”。
那姑娘对她一点头,喝道:“传夫人的话,让几个姑娘过去说话。”
眠芍住了手,斜了眼来人,掠了掠头发,冷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夫人房里的扶桂,这谁报的信,好快呀,惹得扶桂都来了。”我忙过去扶住引兰,扶桂眼中闪过一丝嫌恶的表情,冷冷的说:“眠芍,不是我要管这档事,只是夫人有话,让你们几个过去。”眠芍冷笑几声,抬头便往前走,我悄悄的拿了菜单,扶着引兰跟在后面。
这是我第二次来临松轩,心情却比第一次还紧张,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只听夫人声音发话道:“眠芍,你先说,怎么回事?”
眠芍伏在地上,“回夫人,昨日二小姐说要吃百合粥,让听荷去内厨房送了菜单,今天却没有拿过去。眠芍想着二小姐身子弱,难得有个想吃的东西,赶去厨房,见了一碗粥,以为是听荷忘了,便要取走。没想到引兰却恶言相向,还伸手抢粥,泼了奴婢一身。奴婢想,二小姐虽非夫人亲生,却一向蒙老爷夫人疼爱,引兰这样,让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大小姐欺负二小姐,奴婢又比引兰进府早,想教育她,又被她恶言抢白,气不过,便和她闹将起来,奴婢本是为二小姐,请夫人责罚。”
我趴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心里却想:“原来二小姐不是夫人生的,那为何那么嚣张?”引兰一听却急了,直起腰来说:“夫人,眠芍所说不是真的。那粥本就是给大小姐做的,是眠芍抢粥在先,引兰不过是去拿回来吧。她若不是言语欺人,引兰也不会和她斗嘴。”
“大胆!没问你话,谁让你说的?”夫人喝道。
引兰一哆嗦,又趴在地上。缓了缓,只听夫人又说道:“司杏,前些日子李二娘来回说她忙,让你帮她抄抄各房的菜单,我准了。想必昨晚的菜单也是你抄的?”
我不敢抬头:“回夫人,是司杏抄的。”
“那听荷送菜单时,可曾要了百合粥?”
“回夫人,奴婢并未听说,昨日要的,只有大小姐的百合粥和少爷的荷叶粥,再无别的粥品。奴婢是粗丫头,听了二娘吩咐,每次抄完都要和来送菜单的再核实一番,这是昨晚所抄的菜单,确实二小姐并未要百合粥”。我把菜单举上头顶,扶桂拿了,交给夫人。
夫人扫了一眼,又问听荷道:“听荷,你说,你昨日送菜单,那菜单上是否有百合粥?”
听荷战战兢兢的跪着,身子不停的发着抖,两只眼睛却在眠芍身上,她呐呐了半天:“回夫人,听荷记不清了,好像眠芍姐姐吩咐过。”
眠芍接过说:“听荷,你不必顾及言面,我知道你和司杏感情好,但是就是,非就非,难不成还糊弄了夫人?”
我仍旧趴在地上:“夫人,奴婢确实未曾听说,况且,奴婢也说了,再给二小姐做一碗,但眠芍不肯,仍要拿已经放入大小姐食盒里的那一碗,不信夫人可以问引兰。”
引兰额头仍旧流着血:“夫人,司杏说的确实是。奴婢气不过她嚣张,上前拿粥,被她打成这样。”
眠芍也直起身来,“夫人,二小姐幼时丧母,身子又弱,全靠老爷疼爱、夫人教导长大,但下人们常议论二小姐非正出,对二小姐不恭敬,对二小姐吩咐的事也怠慢很多,眠芍常常气在心里,也替二小姐悲伤。今日内厨房只做了一碗粥,引兰和司杏说是为大小姐做的,谁能证明?若是夫人要的,他们还敢争吗?我看分明是欺二小姐无母,可怜的二小姐!”说罢,她耸着肩哭了起来。
上面再无一点动静,我偷眼望去,夫人正端着一个碗钟慢慢的喝,似在想什么,我忙又低下头。半天,只听茶钟往桌上重重的一放:“堂堂我君府,自家姐妹,为了一碗粥就争成这样,你们真不怕丢人。此事皆因司杏漏抄菜单引起,来人呐,将司杏拖出去,给我掌嘴三十,你们几个,若再闹争斗,我断也不会轻饶”。
我大惊,怎么绕得我身上了?“夫人,冤枉啊,确实不是我漏抄了。听荷,你倒是说句话啊,我还和你核对过的。”听荷低着头,只是抖,却不敢抬头看我一眼。两个婆子进来架我,我突然想起昨天听荷送来菜单时,侍槐在场,于是我挣脱了他们,扑倒在夫人脚下,大叫道:“夫人,昨天听荷去送菜单时,琅声苑的侍槐也在,请夫人着人叫他过来对质一下。”
“大胆刁奴,死到临头还不认错。给我拖下去,狠狠的打!”夫人手一挥,起身便进了内屋。
第六章 君府的家事
我被掌了三十下嘴,未到全部掌完,我早已昏了过去,是李二娘让人把我拖回内厨房,胖子刘给我敷了葱泥,说是可以止痛。我的脸肿的像猪八戒,黑紫,李二娘吩咐不能沾水,说怕水冷凝了血留瘀印。
我躺在那里心里暗暗悲伤,为人奴仆果然不易,我已经觉得十分小心了,可是,真是祸从横飞,这,有我什么事?真是身在侯门,防不胜防啊。我做错了什么?这冰冷的君府,有人当我是人么?我心里更想念萧靖江,想念曾经在方广寺的日子,想想自己在君府的日子才刚刚开始,更觉日后惨淡。
发生了“菜单事件”,听说李二娘也挨了夫人一顿批,我十分不过意,挣扎着想给她陪罪,李二娘按着我不让,说不关我的事,用不着心里不舒服,也看我的眼神倒有点温和起来。我十分不解。
挨打第二日,引兰就来看我,守着我哭了半天,说是她不该争那碗粥,连累了我。我安慰她说为人奴婢,就是挨打,她哭的更凶了。培菊也来,很少说话,只是陪我坐坐。侍槐乘着拿晚饭的时候悄悄的来看我,拿出一个纸包包的药粉,神秘兮兮的让我擦在脸上,我问他哪来的,他吭吭叽叽的一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我明白了,他肯定是偷的少爷的。我怕惹祸,让他还回去,他不肯,说是少爷仁厚,一点药,即便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的。我不敢用,偷偷的把它塞在墙缝当中。
一直没有见到听荷,澧歌苑前来拿饭的也换成了个老妈子,我确实也有些生她的气,我相信她是知道的,但她为什么那么怕眠芍?再说了,也没碍着谁什么利益啊?一碗粥,至于要那个尖儿吗?有一天,引兰和侍槐都在,我便把这个疑问说了出来。
提起眠芍,引兰便气不打一处来:“姐姐(菜单事件后,引兰便不顾我的反对,管我叫姐姐),老爷夫人不让我们议论府里的事,尤其不让议论二小姐,横竖你因我挨了打,我也不管他了,我讲给你听。”
“府里两个小姐、一个少爷都姓君,但并不是一母所生。大小姐和少爷是大夫人所生,就是你见到的那一位,二小姐却是过世了的二夫人所生。大小姐今年一十四岁,二小姐一十三岁,少爷一十二岁。大夫人虽然行事端正,但不会讨老爷欢心。老爷原来喜爱二夫人,大夫人也从来没说什么。那一年,老爷寝在二夫人房里,不知怎地,夜里遭了贼,老爷说是二夫人为了保护他而被贼人杀死了,可私底下下人们都议论若是遭贼,怎么哪里都没有动静,偏偏只在二夫人房里?”
“二夫人死时二小姐才七岁,许是老爷看她可怜,撂下话来,府中任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