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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夫人死时二小姐才七岁,许是老爷看她可怜,撂下话来,府中任何人,包括夫人,不得对二小姐不恭敬,二小姐要什么便是老爷要什么,否则,以家法处置。”
“那想来是二小姐恃宠而骄了?”我插话道。
“哪里,”引兰一摆手,“二小姐虽然受宠,到底是没有娘的孩子,性子软,见人也不怎么搭话。夫人对二小姐倒好,宁可亏了大小姐,也绝不亏二小姐。那日所说的园子也是,大小姐喜欢竹子,都已经搬进竹苑住了一年,只因二小姐喜欢,便挪到梅苑去,硬把这竹苑腾给了二小姐。”
“二小姐性子软,还能抢姐姐的竹苑?”
“唉,你有所不知,都是眠芍撺掇的。二小姐自小没了娘,夫人对她虽好,但老爷放了话,夫人也不敢十分的管她,她便拿了眠芍作体己。梅苑离临松轩近,离琅声苑远,她眠芍才不愿去呢。”引兰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我到现在也没弄明白眠芍是怎么混进来的,我七岁进府时她就在,就是现在这副德行,一天到晚,仗着老爷宠二小姐,欺负下人。听说她是二夫人带来的,想不懂二夫人带个七岁的孩子来干什么。眠芍今年二十了,正经该打发出去了,却天天涂脂抹粉,打扮的也不像个下人,只想着勾引少爷。夫人担心少爷,便留少爷在临松轩住。只是少爷今年十二岁了,老爷不肯,非要让少爷搬到琅声苑。夫人无法,怕明说了不好听,也怕老爷不愿意,就传话府里,说是为了严肃家规,也让少爷潜心读书,琅声苑一个丫环都不要,只派了四个小厮,和一个老妈子,就是李二娘。”
二十岁的丫环要勾引十二岁的少爷?听着有些离奇,想想,也是,这种的也不是图长久,无非就是占个地位罢了。
引兰说罢停住了,望着侍槐。侍槐摸着脑袋嘿嘿的笑了起来:“真是个直筒子,君府就这么点儿事,都让你说了。扯到我们琅声苑做什么?我们主子,天天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像你们这些女人,天天纠扯不清。”
引兰啐了他一口,接着说,“都是作下人的,要我说,听荷也挺可怜的,自从进了澧歌苑,就没好日子过。眠芍倒像是正主子,对她不是打便是骂。听说那碗粥原是眠芍要喝的,非要假在二小姐头上,我和眠芍打了一通,听荷回去不知要挨怎么个体罚呢,只是她实在不该让别人替她顶祸,我本来挺可怜她的,但为这,我实在又气她。那天,夫人房里的扶桂姐姐找我们房的采萱姐姐说话,我恍惚听说,夫人其实也知道菜单原就是澧歌苑下错了,可绕不开老爷,便又只好两边都不得罪,害你挨打了。我回去,大小姐也说了我,说一个园子都让了,一碗粥有何让不得的?倒让人看笑话。”
我恍然大悟,我原以为她是懒得管这种小事,随便打个下人,杀一儆百。末了,原是拿我当顶缸的。我不禁心生凄惨。我问道:“那夫人只任由她嚣张?总得想个法子啊。”
引兰说:“谁说不是呢。前些日子,夫人曾想把眠芍打发出去,结果眠芍撺掇二小姐去向老爷哭,说是自己总共这么个体己人,再走了,真要活不了了。老爷大怒,骂了夫人,放话说眠芍谁也不许动,将来跟着二小姐作陪房,夫人也愁。唉,大家自有大家的难处,我也替夫人愁的慌,更替我们小姐愁。”
我扑哧一笑,“这君家虽不和,也不是什么大事,倒也不至于惹出什么祸。你替人家愁什么?还替小姐愁呢,我看还是愁你自己吧”。
引兰看着我,正色道:“我是个下人,也愁我自个儿,可我也愁我们小姐。”她望了望四周,低言道:“前些日子,大理寺少卿杨怀安派人来君府为自己的儿子杨骋风说亲,本来大小姐即将及笄,该是大小姐。谁知不怎么二小姐那边儿知道了,眠芍去见老爷,说二小姐孤苦无依,大小姐在府里还有个说话的伴儿,如果大小姐先嫁了,二小姐更孤伶,意思是想在大小姐前头出嫁。夫人不愿意,可也没说什么,老爷这会儿还在犹豫呢。依我看,八成是眠芍看中了大理寺少卿这户人家,为她自己找婆家。”
这君府还挺复杂,一家人还搞这么多花花。我打趣引兰道:“莫不是你也相中大理寺少卿那户人家了吧?”
引兰脸红了,啐了我一口:“姐姐真坏,人家拿你当知己,你却笑话人家。即便大小姐出嫁,陪房也自有采萱姐姐,我还是一个小丫环。”说罢,又轻轻的叹口气“咱们这些做下人的,自从被卖进了君府,又哪里能做得自己的主?我爹我娘也不知样了”。
我心里一动,想起写信的事,便转头问侍槐,如果我想寄信有没有什么路子可想?
侍槐背着手,做出一副夫子相问我,到底要寄信给谁?我说你管,只是要寄就是了。引兰立刻就打趣我:“莫非姐姐在外面还有个心上人?”我说哪里,只不过自己在外面的一个朋友,当年若不是他,可能现在就死了,我把萧靖江帮我的事简略的讲了一遍。引兰听的眼圈儿红红的,说来做下人的,都有些伤心事,大家都可怜。我安慰说不要紧,大家虽然背井离家,少小便失去父母的庇荫,但大家只要互相帮助,情同手足,倒也不要紧。说得引兰、侍槐也笑了。
正说着,听荷挑帘进来。引兰立刻闭了嘴,将头扭向一边。听荷见了怯生生的陪个礼说:“我来看看司杏姐姐。”
引兰冷冷的说:“你还好意思来,你看姐姐,都是你害的。”
侍槐也站起来呵斥她:“听荷你实在太过分了,那天我在场,听得清清楚楚,你来报菜时明明没有百合粥,为什么非要说有?”
听荷扑通跪在那里,忙不迭的说:“是听荷错了,是听荷错了。听荷实在不该,害姐姐挨打了。”说着便哭了起来:“听荷这几日心里很不安,若不是眠芍看得紧,听荷早就来看姐姐了。”接着哭的更惨了,“听荷知道是眠芍冤枉了姐姐,可是我实在怕她,有她在,我什么也不敢说。那日的粥,确实是眠芍要喝的,因前一天晚上下单时她不在,我只问了小姐没等她,她便找事,但我没想到她居然找到厨房去。”
哦,原来是这样,我说这澧声苑的饭每次比停霞苑的似乎要多一个人的,原来如此!听荷跪在那里继续说:“我回去也挨了一顿打,眠芍怕二小姐听了嫌烦,把我拖到竹林里拿竹签子扎我,还让我不要出声。”听荷挽了袖子,上面血迹斑斑,让人怵目惊心。
引兰说:“你也真够窝囊的,眠芍欺负你,你就去告诉夫人、告诉二小姐,她欺负你你就受着?难道这君府还没有说理了?你越是怕她,她越是嚣张。瞧,那天若不是你怕事,眠芍也不会得逞,姐姐也不会挨打。”
听荷的泪更是止不住:“引兰姐姐说的对,听荷实在太窝囊。可姐姐们有所不知,眠芍是连二小姐也哄了,二小姐拿眠芍作心腹,天天只在老爷面前说眠芍的好话,老爷也越发的以为眠芍是了不得了。我们这些人粗口笨舌的,哪像她那么会装。别说是碗粥,即便是她把我打死了,我也是白死。听荷小时被卖到君府,进了府没过过一天安稳日子,活着实在也没有意思,又累姐姐,听荷实在也不想活了。” 说罢放声大哭。
我和引兰、侍槐三人互相看了看,我的心也酸了起来,过去扶起来了她:“听荷,你快起来吧,大家都是下人,互相担待些是应该的。我原也是不知,若是知道了,过去陪个不是就过去了,倒累你挨打。你莫要说那些丧气的话了,什么不想活了,我们听荷是个小美人,将来还要配好人家呢。”
听荷哭的更凶了,“我哪里还想配什么好人家呢,只能活着离开眠芍就好了,我,我实在是活够了。姐姐你不知,那天的粥眠芍是故意拿样子树威风的,因着夫人防她,又因为杨家公子来求亲,她在耍腕子呢,你即便是陪了不是,也不会怎样。一碗粥事小,眼前可要争着一个人呢。”
引兰听得眉毛倒竖:“呸,这个不要脸的,园子抢了,连亲事也要抢,看看这天下,可有妹妹比姐姐先出阁?按理也不该我说,可这老爷也太顺着她了。二小姐少年亡母怎么了?那大小姐不也是君家的亲骨肉?我就想不通这个理儿。我就回去和大小姐说,让大小姐也去哭一哭、闹一闹。”
听荷脸都吓白了,她转向引兰,忙着磕头:“引兰姐姐,求你千万莫要说出去,要不我只有先死在这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