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后面赶了一句,“尔尔复尔尔,总比眼睛长到头顶强,走路是要跌跤的。”
绿衣住了住,没有回头,继续前走。我偷偷的瞄了一眼萧靖江,他满脸通红的杵在那里。我也一时尴尬,不知说什么。
好半天,萧靖江淡淡的说:“走吧,该回去了。”我们一前一后沉默的离开了后山,他说要回家,便走了。
我一个人在寺里溜达,见寺院当中停着一乘官轿,几匹骏马,一些下人模样穿梭其间。我打听了寺里的小和尚,说是一京官携家眷来寺里进香,我游荡一圈,便又回了柴房。
作者有话要说:《读朋党论》的内容实是无法,因为后面要用,大家就将就着看看,权当长文史知识了:)。
第四章 卖身
总住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我身上也好的差不多了,我打算再过三天就离开方广寺。下了黑,我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寻思着萧靖江受了挫败,也不知怎么样了。正在想着,他从外面慢慢的走了进来,见我在收拾东西,“你有去处了?”
“没有。只不过方丈既说了话,我身上也好的差不多了,该打算行程了。”
他没说话,一会儿问:“你今日所说的律例,哪里听来的?”
这是我从民国一法学家的法学随笔中看来的,他当时是想举例说明古代中国法律相当活,完全不是死脑筋,相比之下,现代法学则失之机械,应该学习。可我怎么可能说出来呢?于是我便说:“我听来的,你别忘了,我可是沿途乞讨,什么故事听不来?”
“律法艰深拗牙,难为你记得住。只是个女孩儿。”
“公子莫记挂白天的事,寸有所短,尺有所长,律例不懂的人多了去了,”我小心翼翼的说,“再说,解试、省试、殿试,哪个会考那么细?真要放了官,自然会懂得了。少爷不必过于挂怀。”
他点点头,“我哪里不懂?只是那少年太过盛气凌人,看不过去,想必是做官的出身,又何必这样凌人?不说这个了,先说你,你这要往哪里走,有打算么?”
“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总会有个去处。”
他没有接话,似乎在想着什么。好一会儿,才慢慢说:“丫环,你愿意当么?”
“丫环?什么丫环?”难道他需要个丫环?他那庶母?
“咳,是这样的。”他干咳了一声,似乎很难为情的说:“下午我回去,正赶上那姑姑——就是上次和你说的那位姑姑——还没走,她说,她说,”他看了看我,继续说:“她说,君府里少一个给她做下手的粗使丫环,只是,”他又顿了顿:“君府的规矩是只要卖身的丫环。”
丫环?去扬州当丫环?进君府?我茫然了。
“我不去。”
“为什么?”
“卖给人家,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将来能再出来么?”
“能吧?也没有做到老的?这也只是权宜之计,攒了银钱就再赎出来,本朝也是允许做工赎身的,去君家也好,多见识些世面,你是个伶俐的,这么讨下去,可惜了。况且——你现在还有更好的路么?”
我不答话。好半天长叹一声,“攒了银钱?什么时候能够攒够银钱?”
“这个,——”他搔了搔头,“车到山前必有路吧,真想出来,总会有办法的,我现在也不敢说什么——。要不,你眼前怎么办?再讨饭?”
一夜沉默,我在思量。当丫环,我要把自己卖了?不当丫环,我又能讨多久的饭?……当了丫环,我便不算个人,做不得我自己的主,打骂由人。最可怕的是,真碰上个恶主子,受了欺负,除了死,也不会有第二条出路,甚至嫁给谁都不能自己决定……他说给他姑姑当粗使丫头,应该离主子比较远,就是做做粗活就行,那还可以考虑一下。……君子不图时而图势,即便我有智慧,我也要先养命。
东方既晓,那边又传来草铺翻滚之声,萧靖江起床了,看来,我必须做决定了,我坐了起来。
“公子小哥……我,我愿意去君府做丫环,劳烦公子替我说一下。”
“你?真要去做丫环?”
“除了做丫环,我还能有第二条路吗?”我强笑了一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也许将来我可能囫囵的出来?”
他看着我,“你想好就行。我也觉得,你小小年纪,手无寸铁,既然能独身一人从登州流浪过来,活下来必定不存问题。一个女孩子,与其在外面流浪,还不如做做丫环,也许能盼个出路。我那姑姑说,君府家大业大,也许,你能过的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