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凤华正文卷被套住的兔子看到刘辰星脸上有明显的暗色,孙典书顿时得意了,他也就几句话而已,便又把人唬住了。
“有理走遍天下!”
这种时候当然要趁胜追击,不要以为有魏王当靠山就了不起了,刘辰星即使是女皇钦点的殿试第一名,但是要给魏王当正妃,哪怕是五品的孺人,现在都还是痴人说梦话,孙典书就接着暗示道:“圣人英明,秉公执政,其身边亲近之人,皆受圣人教诲,乃品行高德之人。刘女史可别以为你和谁有私交,就能恣意妄为,我孙某人相信大家心里自有一把尺衡量!”
这一番暗示的话,无疑证实了刘辰星的猜测。
现在不是心底叹息了,简直就是心塞了。
以前只是知道她被硬生生绑上了沈仲夷这条贼船,如今面对大家毫不犹豫认为她背后有沈仲夷这个龙子风孙撑腰,才深刻领悟到他二人的绯闻被捆绑得有多深。
除了五岁之前受困于人小身体小,对老刘家那个贫寒的家有些无耐,但还不至于焦躁,现在她发现自己有点烦躁了,什么“谣言止于智者”这类的心灵鸡汤已经安抚不了自己了。
该如何形容当下感受?
就像小时候跟阿耶刘千里去后山打猎,看着阿耶就几下便设了一个简单圈套,可是任这狩猎的套子再简单不过,进了套子的野兔却怎么也挣不开。
尤其是看着自己的兔子窝就在眼前,分明马上就要顺利抵达了,却就这样被猎人抓住了。
她这会儿的心情,就颇有几分像被套住的野兔,那急于挣脱圈套的焦躁简直和野兔一模一样了。
这样的情绪,她十分不喜欢。
这么多年了,无论再难再辛苦都是游刃有余的走来,现在这样让她有种要失控的感觉。
当然真实情况还没有到如此严重的地步,只是习惯了,哪怕一丝一毫的失控感,都会让她下意识地如临大敌。
刘辰星轻轻垂下眸子,让自己平静下来。
见状,孙典书更掩不住一脸得意了,还专门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三位同僚,那挤眉弄眼的样子,好像在得意的说:看!这个刘辰星再有魏王在背后撑腰又怎么样?还不是被他义正言辞的话震慑住了!
刘辰星睁开眼睛,就见孙典书脸上掩不住的得意。
正好,以为她仗势妄为,那她就这样来好了,总不能辜负了大家的期望,也不能让自己凭白无故担了一个绯闻女主角的名声。
好在今生已经有了注孤生的打算,准备像内舍人欧阳子衿这样三十多岁的女人了,不管世俗的眼光不结婚也不生子,照样活得精彩自由极了,不然沈仲夷这种神操作,简直就是要坏了一个小娘子的姻缘。
对于最开始将自己和沈仲夷绑上一条船的,其实并非沈仲夷,而是其政敌,但沈仲夷也有一半的责任,乃至后面居然真存了让自己为他做事的心思,那就不是一半的责任了,可谓全责,这是黑心肠啊!
心里虽然已经静下来了,但是火气还在,刘辰星就敛下脸上的笑容,淡淡地看着孙典书掩不住得意的长脸,道:“孙典书一直标榜自己乃品行高德之人,那我问你,上峰正在说话,下属就立马打断,此乃何品?”
顿了一顿,见孙典书脸上的得意一僵,随之怒色和不甘,乃至屈辱顿逐一出现在脸上,刘辰星神色丝毫不变地道:“当然,以孙典书今日的态度,显然未将我当上峰。不过便是普通人来往,随意打断他人的说话,这又算什么品行?”
是了,即使不是上峰和下属的关系。
在外面随意打断一个陌生人的说话,也是无礼之举。
孙典书脸色彻底一黑,什么不甘和屈辱也跟着褪去了,只剩目光忍不住愤怒地盯着刘辰星,想启口反驳,却又找不到能辩驳的话,只能斥责一句“不和你逞口舌之快”,却不及说出来,只听身后的同僚已经为他说话了,“孙典书为人心直口快,刚才一再打断刘女史的话,也是一时心急,刘女史请勿见怪。”说话的人是同为典书的郑全世。
可这话听起来是为自己说话,再细一思索,岂不是就承认了自己乃无礼之人,甚至还给了刘辰星这样一个靠魏王上位的小娘子赔罪!
孙典书估计学过四川的变脸,一会儿一脸铁青,一会儿又一脸得意,这会儿直接涨红了一张长脸,变成了关公。
刘辰星目光平静的欣赏了一会儿,恢复了一丝笑意道:“郑典书和孙典书应该同僚多年,自是知道孙典书的为人,既然今天孙典书只是一时情急,我自不会放在心上。”
说到这里,目光从郑典书移到孙典书,又道:“不过孙典书心直口快不能当作无礼的借口,还望孙典书要心直口快时先斟酌一下,别变成了口无遮拦。”
孙典书已经四十好几的人,又是史馆呆了十年的老人,少不了要摆一些高姿态。
如今却被刘辰星一个新到的编外人员当作教训,他以后在史馆里还如何见人!?
便是不在史馆,被一个十五岁的小娘子如何说,他又有何颜面?
遂不等刘辰星话音落下,孙典书再次怒而开口,“你——”
“孙典书!”然一个“你”字才开口,身后的三位同僚已经齐声劝阻,孙典书想到他就是被教训了无礼打断人说话,若现在又开口,等于更加坐实自己无礼了。
孙典书牙关一咬,生生忍了这口气。
是他看走眼了,这刘辰星年纪虽小,看上去十分无害,结果内里藏奸!
想来也就是在这样心机深沉,又伶牙俐齿,才能诱惑了魏王!
也幸是孙典书这一番话在心里,没有说出来,不然就是在刘辰星这里火上浇油,刘辰星多半得再出一下火气。
见孙典书隐忍下来了,刘辰星也不想逼急了,毕竟今天是她上班第一天,如是往一侧走了一两步,视线隔开孙典书,看向其后的三位吏员,言归正传了,也将刚才被打断的话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