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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第2页）

那座小树林中，紧握着“往生果”却丝毫没有想像中的那种喜悦了。眼前的瓶儿，跟我第一次见到时已经是大不一样。至少现在已经是个成熟的小妇人了，再看一旁的清照，她还那么小，一双大眼睛里依稀还能看到当年瓶儿那天真可爱的神情，只是此时还多了一份对我的依念。这一对母女，我大宋里最后的两个亲人了，而如今我却要抛下她们母女二人，独自回去，我真的好恨，为何这“往生果”只有一颗？

“相公。”

“瓶儿。”

“快吃了吧，再不走怕是要来不及了。”

“我”手中拿着往生果，却迟迟不愿吃下。

“不用担心我们，他们要抓的是你，不会对我们母女俩怎么样的。”

“可是可是我放不下啊。”我的手紧紧地握着果子，眼前这枚果子，红得是那么妖艳，像什么呢？魔鬼的心吗？也许吧，吃下去，我便又是从前的我了，从今往后和这大宋朝再没有一丝一毫的干系，但我可以吗？望着这一对母女，一个是我的爱妻，一个是我的骨肉，我又如何能丢下她们独自远走呢？

“相公，我求你了，再不吃下就来不及了。”

“瓶儿，清照”我的声音已有些哽咽。

“相公，这么多年来，有你在我身边我已经知足了，更何况你还给我留下了清照，你就放心地去吧，我会好好活着，我会把清照养大成人的。相信我。”

“嗯。瓶儿，这么多年来，你一直陪着我，那么多的风风雨雨，也苦了你了，本以为有朝一日可以带你远离这纷扰的乱世，找一处田园荒野，过那种与世无争的生活，却不想天意弄人，到如今却落得要丢下你们母女二人独自逃命，我又怎能有脸再苟活于这世间呢？”

“不要！相公，你答应过我的，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你还记得你曾经说过吗？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墓。只要你活着，就是对金莲姐雨心两位姐姐，对我们母女最大的安慰了。”

“我我对不起你们啊。”

“别再说了，你若是不能保全性命，我们母女又怎能苟活于世间呢。快走吧。待我百年之后，我会将尸骨就埋于这树下，等你回到那边，再来这树下寻我，我们便又可以相见了。”

“不我不要你死，我不要你死！”泪水夺眶而出。

瓶儿朝我浅浅一笑。“人哪有不死的。放心吧，你走后，我一定会好好的活着。放心地去吧。不久我们就会相见的。”

“可是可是我这一走从此便是天各一方，再想相见怕也是不可能了。这与死了又有何分别。”

“不，有分别的，至少你的心还在。这就够了。”

“瓶儿！”我再难控制我的情绪“这么多年，我一直没有对你说过那句话，今天我要说，我要让全世界都听到”

“瓶儿！我爱你！”

最后那句我是用尽全身所有的力气喊出来的，我不知道这能不能算是对瓶儿的补偿，但我现在能做的也只有这个了。我好恨，恨老天为何这样对我们。

在这一刻，我觉得我是那么的渺小，那么的无助，甚至连做一个普普通通老百姓的愿望也成了一种奢求。也就是在这一刻，我变得怨天尤人，我变得歇斯底里，我变得苍白无力。

“相公，我也爱你！”

“爹爹，我也爱你！”

听着瓶儿那充满深情的回应，听着清照那还稚嫩的童音，我的心已片片飘凌。

“相公，去吧。”瓶儿擦去了脸上的泪水，神情显得有些刚毅，但我知道，那是装的，那是做给我看的，透过她故作坚强的外表，我看见的是一个女子满怀深情却又伤痛欲绝的心。

我缓缓地拿起“往生果”送入口中，轻轻地咬下去。

“爹！”清照一声惊呼，冲上前来扑进了我的怀里，瓶儿已哭得瘫坐于地上。

涩，真的好涩。看那“往生果”被我咬去了一口的地方，红红的果汁渗了出来，让人觉得血肉淋漓。

怀里搂着清照那娇小的身体，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我一口一口机械地用力咬着“往生果”，任由那鲜红的汁液流得我满嘴都是，我想此刻的我一定像极了一头嗜血的野兽，不，应该是一头嗜血的困兽，任由我怎么挣扎，也冲不破这命运的牢笼。

口中的苦涩已经有些麻木，因为在我的心里，此刻的苦涩要远比这果子强烈一千倍！一万倍！但我已经没有退路了。

眼前光线在渐渐地变亮，晃得我快睁不开眼睛。但我不愿闭眼，我还要看看我的瓶儿，还要看看我的清照。哪怕只是最后的一眼。

但一切终究还是都消失了。四周只有白茫茫的一片，耳边的风在呼呼作响，由如千万只野兽在朝我咆哮，依旧是那种极的下坠，飞快的旋转，但我已经感知不到这周围的环境所带给我的影响，离别的痛楚让此刻的我变得麻木。渐渐地，光也暗了，风也停了，我还是我，只是身边少了两个人。

又回来了吗，可是为何我心中却没有一丝喜悦？我看了看四周，好熟悉。这便是我那日迷路来到的地方，这便是我因此而改变了一生的地方，这便是使我如今伤心欲绝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