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先皱眉:“龙城院中的妖怪,可是你引来?”
后面,桃夭偷偷打了个呵欠。
小儿哭得更厉害,看向众人的目光里尽是仇视,还是一个字都不说。
罗先摇摇头:“也罢,你既害人性命,今日我便领了狴犴司的命令,为龙城院除害!”
话音未落,青铜棍已离地而起,眼见着便要将树下小儿打到四分五裂,然棍子尚未落下,一道细影自罗先身后而出,瞬间击中那小儿眉心,只听“砰”一声轻响,仿佛水中气泡破裂般的声音,那小儿在没有任何防备与反击的情形下化成了一摊四溅而起的清水,落地无踪。
罗先猛一下收住青铜棍,回头,桃夭的手还保持着弹出一个小东西的姿势。
段将军更是诧异,说话都不利索了:“桃……桃姑娘,你这是……做了什么?”
“还能做什么,不就是帮您收拾魔物吗。”桃夭嘻嘻一笑,放下手走到罗先面前,大功告成地看着他手里的武器,“您的公务完成了,咱们说好的事可别食言哟!”
罗先看看她,又往那树下看,佛眼未灭,所照之处确实再无那小儿半点踪迹。
“你……”
桃夭赶紧打断他:“别问,我都说!你的武器一出手,那玩意儿不得血肉横飞死无全尸么,场面太难看了!把人家好好的园子砸坏了也不好嘛。”她又踮起脚压低声音道:“只要佛眼照出那玩意儿,我拿一颗化妖丹便能解决的事,何苦劳您动手。”
“化……妖丹?”在罗先眼里,此刻的她倒像个妖怪了,“你在大人府中确实是喂马的?”
“偶尔也喂猫喂狗。”桃夭只顾盯着佛眼,“你倒是让它给我吐出来啊!”
罗先沉思片刻,说:“你如何证明魔物已死?兴许它只是逃了。”
“化妖丹……你光听这名字也该知道是什么后果了。”桃夭无奈道,“若非想替你节省时间,我是舍不得用这个的,炼成一颗得花好多心思!你好歹也是修习术法之人,都碎成那样了还有活路?”说罢,她又收起所有不正经的表情,坦然道:“事关人命,我不至于撒这样的谎。”
她的模样好像从没这么认真过,在相信与不信之间,罗先到底还是说服自己选了前者。
佛眼渐灭,园子中一切恢复如常。
段将军从震惊中缓过神来,走到那小儿消失的地方,讷讷道:“就……就结束了?”
“您以为必有一场事关生死的大战?”桃夭笑笑,话里有话,“事关生死的时候呢,确实有,但不是刚才,而是在一个时辰前,我喝了您的药汤那会儿。”
罗先一愣,不知她葫芦里又卖什么药。
段将军更是迷惑:“桃姑娘这是何意?”
“您那药汤太香了,回魂芦加太多的话就是这样,特别香。”她咂咂嘴,似在回味,“本是提神固忆的药草,一次吃太多的话……比如今天这个量,只怕不出半月,必头痛如裂,七窍爆血而死。药理之事,重乎剂量,适量方为药,过量便是毒。”她看向段将军,“您说您为了踢开过去而服药多年,狴犴司非无能之辈,他们制的药虽不至于媲美仙草神丹,也不会太差,却偏在两三年前失了药性。依我的经验,这回魂芦常用于失忆之人身上,与一切压制回忆的药物成敌对之势,这两年你神思不稳,能忆起往昔片段又始终不得全貌,便是这两种药物打架的后果。”
罗先再死脑筋,也听出其中蹊跷,疑惑道:“你是说,自两三年前起,便有人将你说的那味回魂芦给段将军服下,才令狴犴司的药失了药效,段将军噩梦不止,也因此而起?”
“不光好吃的躲不过,我这鼻子啊,对世间药草也熟得很,断难出错。”桃夭自信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这……这怎么会……”段将军呆在原地,有些语无伦次,“我几时吃过这药……是谁?”
桃夭只往暗处看了一眼,冷冷一笑。
风声渐弱,落雪把他们三人的头顶染白一片,看起来有些滑稽。
突来的寂静中,有脚步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