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小师父可认得一个叫晏初七的人?”
那小和尚闻言不由多打量了沈羡一眼,应了一声,“原来是初七小师叔的客人。”
他想了想,说道,“那这位姑娘便随我来罢。”
又转身向着裴贺道,“裴家公子便回罢。”
裴贺瞧了寒云山头的经坛处一眼,苍郁的树木盘根错节,已是参天古木,遮蔽住了山头所有的模样。
他收回目光,向着沈羡说道,“沈姑娘,若有难处,便来镇南王府。”
沈羡点了点头,谢道,“还望裴统领代我向嘉鱼问好。”
裴贺颔首,也不曾多留,且先行下山去了。
那门口的小和尚缓步走在前头为她引路,“沈姑娘这边请。”
沈羡走在后头,一路到了一处厢房,瞧着像是平常给一些身份尊贵的香客们歇脚的地方,小榻几案茶具一应俱全,厢房里头的隔间,还备了一架木床,用具虽然简单,倒是舒适的模样。
那小和尚将沈羡请到了几案前坐下,便行了个合十礼,“小僧这便去请初七小师叔。”
沈羡还了个礼,低声说道,“劳烦你。”
厢房安静,自香炉内缓缓透出一缕檀香的气味来,似乎还掺杂了一些安神的香料,淡淡的烟雾仿佛带着许多安抚的力量,平息过她心头千端万绪的许多念头。
她将案前的窗户向外推开了许多,映入眼中便是古木苍苍,应是沉淀过百年的岁月,沉静又从容,与山头盘旋的钟声相映成趣,在穿透而来的日光拂照之下,竟给了人岁月这样宁静的错觉。
外头传来了一点脚步声,她眼底动了动,心头忽然生出了一些期盼来。
“沈姑娘!”
那道门应声而开,晏初七捧着一身干净的衣衫,踏了进来,仍然是轻快的少年模样,他将衣衫放在沈羡面前的小案上,问候道,“好些日子未见,沈姑娘似是清减了许多。”
沈羡微微笑了笑,垂头掩去了所有的黯然之色,方才重新抬起头问道,“寻找宋唯的尸身一事,玉拂许是还未来得及拜托于你,宋大夫是个好人,劳烦你寻一寻他。”
晏初七点了点头,“沈姑娘放心,玉拂姐姐已经将消息递过来了,已有人去寻了。”
玉拂的消息递出的这样快,沈羡抿了抿唇,她原本想问一问晏初七,可也曾收到过赵绪的消息。
犹豫片刻,竟也未有什么力气能够问出口。
屋里头突然就安静下来,晏初七见她模样不好受,心里头也有些难过,抬手摸着头回了一句,“沈姑娘不如先换一身干净的衣衫,我去为姑娘烹些茶来。”
她淡笑着应了一声,抬手摸过案上的干净衣衫,见是一套重瓣莲纹的素色袄裙,与她的身量很相合,她瞧着这些莲纹,心里头模模糊糊的有些什么念头,一时间也想不出来。
换过衣衫,也未等到晏初七再来,反而觉出疲累之感渐重,许是久处在那人心诡谲的深宫之中,如今离得远了一些,竟平白生出了一些平静之感。
她伏在案上,于不自觉间便陷入了沉沉睡梦,只是在隐隐约约间才终于突然想到,怎得晏初七还未曾见到她,便已经知道她衣襟染了血,连干净衣衫都已备好了。
模糊间似是听到外头重新响起了一些脚步声,她挣扎着想要抬起头再瞧一瞧来的是谁,却抵挡不过深重的睡意,眨眼间便踏入了一场酣眠。
案前窗边送来一道温柔的清风,吹起她鬓边一些乱发,拂到了她苍白的面上。
厢房的门被人轻轻推开,来人颀长的玄色身影缓缓行至案前,无声注视过她的眉眼许久,伸出手替她将面上的乱发勾至了耳后,方才抚过她削瘦的面庞,低声念道,
“阿羡。”
伏案的人睡得很沉,他坐在一旁,将她整个人抱起了一些,靠进了自己的怀中,令她睡得更加安宁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