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主卧里,丫鬟跪在地上将杜若瑾拿出盆外的脚擦干了,然后端着水盆退了出去。
杜若瑾走到床边,拿起床头上放着的一封信,眉头拧着,信封里的宣纸上没有署名也没有落款,只有带着些命令语气的一句话,“三日之后,我会上门提亲。”
只是这句话,杜若瑾就知道了写信之人是谁,他是没有想到,这么长时间过去了,而且以那人如今的地位,竟然还能念着依然,但是他也不确定,那人的念着,是怎么的一个态度,是心悦之,还是恨之?
孙锦莹靠在床边,看着自己丈夫的神色,探询地说:“怎么了?这封信可是有问题?”
杜若瑾叹了口气,摘下灯罩将信封凑到烛火上点着,看着整个信封落在地上燃烧干净了,才上了床,“顾钧来的信,说三日后要上门提亲,求娶依然。”
孙锦莹睁大了眼睛说:“这顾都督当真是个痴情种!”
杜若瑾盖上被子靠在枕头上,轻轻摇了摇头说:“这个可不好说,已经过去三年多,谁都会变,更何况是顾钧,我倒是不大相信他这么急着上门提亲,会是因为痴情。况且,如今无论如何,依然嫁给顾钧对我们都没什么好处。”
孙锦莹已经和杜若瑾成婚两年,夫妻二人一心,杜若瑾倒是经常将有些事情说给她听,曾经依然的事情,他自然也是对她说过的,那日孙锦莹对依然说她大哥经常提起她的话,倒也不是随口说的。
闻言孙锦莹疑惑地说:“顾都督如今正如日中天,多少人想上前巴结着都攀不上,如今他既然主动求娶,岂不是个机会?”
杜若瑾心中叹了口气,妇人还是妇人,考虑事情永远只是停留在表面上,不过他依旧耐着性子解释,“我虽说顾钧可能会变,但若真的等他们成了亲,谁知道又会出现什么样的变故,当初顾钧为了依然明里暗里做了多少事情,便是人去了北边也留着人整日在她的院子周围守着,即便如今顾钧没了那份痴情,但是我那妹子一旦到了他的身边,耳边风一吹,谁晓得会出什么幺蛾子,我也对你说过,当初那样优秀的三个男子人都为了她闹得鸡飞狗跳家宅不宁,我这妹子,手段非同一般。”
“而一旦顾钧态度又软了回去,还不是什么都听她的?你可别忘了,这次依然回来可不是她一个人,他还带着个弟弟,而后日,我就要亲自将这个弟弟写入杜家族谱里去了!”
孙锦莹吃了一惊,“你是说,依然在觊觎爵位吗?可是今日我虽和她只见了一面,但也觉得这姑娘眼睛澄澈,不像是有什么坏心思的人。”
杜若瑾轻哼了一声,“此女难以掌控,性子跳脱,做的事情也总是出人意料,让人根本摸不着方向,谁也不知道她下一步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一旦她再得了顾钧的心……”
“顾钧当初可是拼了一条命为陛下从西北杀开一条血路杀回京城,这天大的恩情谁不知道,况且他本人还不持功傲物,也不目中无人,这般低调还为陛下分忧解难的臣子陛下怎会不喜?正愁找不到理由赏他,他若是开口帮自己的舅兄夺回爵位,这点小事陛下还能不答应,况且只是脚上有点小毛病,并不碍大事,若陛下真的开了金口,谁还会为了这样一件小事去驳斥圣上,更何况此事还是顾钧开口?如今谁不想着去巴结他,还能不上杆子附议吗?”
孙锦莹迟疑地说:“事情还没到这样的地步吧?况且那若瑜只是依然带回来的,也并不知是否真的就是侯府里的血脉,之前从来没有丝毫消息,这突然之间就蹦出来了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儿来,况且这事情说出去谁都不信。”女狂厅亡。
杜若瑾吐出一口气,“这事我信,如今算算时间,我那大伯母正好失踪了十三年,况且这个若瑜的脸,几乎是和大伯母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尤其是那一双眼睛,简直是一模一样,也是深褐色的,如今只要来一个我们家里从前的旧识,都能认出来这就是杜府的血脉,当初伯母失踪之后,整个侯府发落了不少下人,甚至还出了人命,才将这件事埋下去,虽然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对伯母的容貌还记得一清二楚,所以,应该是不会差的,也就是说她当初失踪的时候是怀着这个男孩的。”
孙锦莹想着白日里见到那个男孩如玉般白净的小脸,“大伯母的容貌,很美吗?”
杜若瑾轻轻摇了摇头,“哪里是美,简直是绝色!甚至我还隐隐听到一些谣传,当初伯父和薛璟也是至交好友,最后却因为这个女人闹翻了,即便后来和好,这心里哪里能不生嫌隙?以致薛璟心中遗憾,后来才有了求娶依然之事。”
孙锦莹点了点头,“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事情,那依然的容貌比之那个失踪的伯母如何?”
“不及其十分之一。”
孙锦莹倒抽了一口气,想着依然虽不是绝色,但好歹也是个美人,没想到其母竟被自己丈夫这般赞誉,但想到杜若瑜的那张脸,恐怕也只有那如仙子一般的女人,才能生出这样的如玉一般的儿子来。
“那你说的这般,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吗?”
“也并非没有,依然那丫头精明着呢,一旦被她听到了什么风声,我担心她脾气一上来又要离了侯府,到时候顾钧若来要人,我哪里去给他找?如今我只是想要知道她这次回来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目的,葫芦里到底是卖着什么药,但是她那里不能开口去问,那就从若瑜这边下手。”
第185章 冠冕堂皇的交易
杜若瑾虽说是要从杜若瑜下手,可是几次试探之后,却发现这小子的嘴巴不比依然松,甚至到了后来。依然又找到他说,自己只是想要若瑜入族谱,并没有其他企图,让大哥放心。
杜若瑾嘴角抽搐,她若真的是想要抢什么东西,难道还会提前跟她交代不成?
但他也明白,这件事情他不宜再继续追究下去,若是真把杜依然惹急了,恐怕她又要做什么鸡飞狗跳的事情。
入族谱是大事,并不是像依然说的那样随便挑个日子,这需要杜氏族中耆老商议允许,挑选吉利的日子开祠堂祭祀,再将杜若瑜的名字写入族谱。
而实际上现在杜氏一族的事情都是杜若瑾说的算,让京城杜氏一族耆老商议。也不过就是做做样子,最后定了四月初五开祠堂。
这样的结果依然也没什么好说的,她也明白古人们对祠堂之类的玩意有着先天的重视尊重,这一番作为也无可置喙。起码杜若瑾没有玩什么花招。直接就答应了她的要求,她本来还以为会有什么为难,没想到一切竟然这样顺利,倒是让她有些顾虑。女吉休技。
而事实证明。依然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的,她回来的第四日上午,一抬抬聘礼从侯府的大门外抬进来,侯府的管事招呼着直接抬进了依然的院子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