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翕张着唇,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冯适就已经拂袖离开了。
姜辛只好吞下话端,又忍不住转头看了眼原本悬挂着那幅画的位置,画已经被冯适取走了,应当是一并去交给掌教了,可她仿佛仍能看见那幅画,那个年过花甲的老人正直勾勾地看着她,分明画里的他是笑着的,但她总觉得那双眼睛是冰冷的……也许,这也是它被称之为妖画的原因之一吧……
好一会后,姜辛回过神,咬着牙跳下了马车。
周围还有些教员在善后,都是些熟面孔,中午时还同她一块吃饭来着,当时他们每个人都笑得很殷勤,可现在却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
她勾了勾唇,扬起一抹讽笑,心下多少了然了几分,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兀自回了屋。
碰巧在屋外瞧见了个院里的杂役,她客气地冲着对方道:“能否帮我打盆热水再找一面镜子来?”
“我这正忙着呢。”对方不冷不热地瞥了她眼,“你自己去拿吧,就几步路的功夫,累不着您。”
“……那你忙。”她勉强地笑了笑。
那人也不犹豫,嗤了声就走开了,姜辛只好自己去厨房打了盆热水,镜子实在是找不着,除非是去别人屋子里拿,但以她现在的处境,哪怕只是拿了面镜子恐怕都会被人逮着大做文章。
以免节外生枝她决定作罢,进屋后,她掏出随身携带的帕子浸了浸热水再用力拧开,伸手拨开脑后的发丝,凭着痛感伤口倒是不难找。
她用帕子清理了下血污,也只是大概倒腾下,没有镜子实在瞧不清,不过幸好后脑只是挫伤,那道流血的口子在后颈处,没有头发碍事要好处理得多,她拿出自己带来的药,反复触碰伤口来确定它的位置,整个过程疼得她额头直冒汗。
姜辛其实不怎么吃痛,甚至还很怕疼,就在她忍不住要吭出声的时候,脑中忽然响起了一道声音——
“我什么都可以满足你,唯有痛你得忍着,这点程度都忍受不了的话那你全身就都是软肋。”
想到这,她忍住了,尽管那个人并不在这里,她还是紧咬着后槽牙没有叫出声。
但手上的动作明显加快,利落地处理完伤口后,她将那条已经染满血的帕子丢进了盆子里,正打算去清理,却见有道身影朝着她的屋子走来。
她连忙迎了上去,低低地唤了声,“掌教……”
掌教年岁不大,大约四十多,长得不高,精瘦精瘦的,总是打扮得很浮夸,像是恨不得把家里最贵的东西都穿在身上,头一回见到他的时候姜辛愣了好一会,比起西林书院的掌教他更像个商人,还是最奸的那种。
他面上始终都挂着笑,只是那看似慈善的笑容跟他那张颇为精明的脸并不匹配,全然没有亲近感,反而让人觉得瘆得慌。
此刻也一样,他笑着瞥了眼姜辛手里的那盆血水,轻声询问,“伤得重吗?”
“还好。”她回得很敷衍。
因为她觉得掌教问得也很敷衍,倘若真的关心那应该是带着大夫一块来的吧?
果不其然,掌教闻言后点了点头,径自跨进了她的屋子,惬意入座,开始兴师问罪了,“冯适说,他们找了你一下午,你去哪了?”
“他们是谁?”她问。
“嗯?”掌教不太理解她的反应,这是她现在该关心的吗?
“中午的时候有几个同僚来邀我吃饭,说是要帮我庆祝,那顿饭吃完我便觉得晕晕乎乎的,我素来不胜酒力也鲜少饮酒,何况晚上还要主持考核的事,我怀疑他们给我喝的那壶果饮有问题,回来后我便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她试图想要解释。
掌教出声打断了她,“你入院那天我就说过,西林书院不是养尊处优混功名的地方,出生入死难免、同僚倾轧难免、背叛厮杀也难免,竞争上位各凭本事,我不问过程只看结果。”
“……”这话很熟悉,熟悉得让姜辛说不出任何反驳。
眼瞧着她埋着头沉默不语掌教暗暗在心里轻叹了声,他是惜才的,这个姜辛哪都好,满腹经纶、思维活络、身手过人,原先觉得她唯一的缺点就是耿直了些,现在看来还有个更致命的——轻信于人。
这倒也不难改变,像今天这样的事再多几次就长记性了,何况,她现在这脾性倒是有件很适合的差事。
想着,掌教缓缓启唇道:“从如今这结果看来,你确实险些酿成大祸,我若不罚你怕是说不过去。”
“掌教尽管罚便是……”她忽然想到了什么,颇为紧张地抬起头,补充道:“只要别把我逐出西林。”
“嗯……”他作势思忖,片刻后,道:“考核监理的事就交给冯适吧,你去照顾管莫闲。”
“……啊?”有点奇怪,这听着确实像是惩罚倒又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你就不想知道他为什么会跟你一同出现在马车里?”
这诱饵,太香!
就算来者不善,她还是控制不住咬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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