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大约两个时辰,行程队伍和辇车停了下来,平安在帘外轻声道:“殿下,太庙到了。”
“嗯。”姬无由应了一声,平安上前来打帘。他下车后,并未独自往前走,而是转过身来,望向仍在车上的江蕈。一只大手伸过去,江蕈看着他这一套自然流畅的动作,挑起眉,扶着他的手下了马车。
他这是记住了上次她说的。
平安在旁侧,低垂着脑袋,小声提示:“殿下,御林军和司仪队已在等候了。”
江蕈与姬无由相互望了一眼,撒开了手。
太庙位于京都东北郊,占地面积约有三百亩地,背靠邙山坐北朝南,呈“十”字中心对称建造。
里面不仅供奉着本朝皇室先祖,先帝感念举大业之初,于国家有功的几名臣子亦有被供奉在内,这是泼天的尊荣。
一行人走进南大门,是一片广阔的空场地。中间有雕龙御道直通大殿,两侧列御林军,持武器肃面而立。
钟鼓齐鸣,唢呐声音悲壮。御林军两侧乃上百祭祀舞者,踏着一种特殊的韵律起舞,充满了肃穆与神圣之感。
皇帝与皇后走在最前面,江蕈和姬无由分别立于帝后两侧,各向后错一步。
勋贵与百官则位于仪仗之后,浩浩荡荡行至正殿前。
此时,正殿中有一身着繁复礼服之人立在玉阶下,待帝王停下脚步,那人跪地行礼,便是今日的司礼者。
待那人抬起头来,江蕈方知竟然是——范团。
太庙祭祖,对皇家来说是无比庄重的事,自古以来司礼者都必须是一个德行兼备的文官,前朝还有过特意为此,而专设的官位。
范团的资历德望,相差甚远难以服众,而且她是丧夫之人。不过近几年为陛下办过几件得力的事,竟获得如此青睐有加的差事!
这使得忠正之臣心里颇有怨言。但此刻是在太庙这等子庄严神圣的地方,陛下威仪亦在,也只少数果敢文臣与勋贵轻轻叹口气,脸上挂着不敢言说的不悦。
江蕈不由得向姬无由看去,他似有所感,微微侧脸给她一个早已事先知晓,明哲保身的眼神,便又敛下眸子,仿佛什么都没看见。
范团笑着站起身来,引随皇帝走上玉阶,走到司礼官所站的高台上,用那细锐的嗓子开始高声唱和议程开始。。。。。。
仪程的第一项便是祭天,这祭天又包含:迎神、行礼、初献、亚献、终献等,每个环节都要耗半个时辰左右。
在皇帝的带领下众人整齐划一的默行着各个动作,向皇天上帝祈求国泰民安、风调雨顺。
伴随着范团一声声唱礼中,气氛庄重又隐隐透着不能言说的沉闷。
繁杂的祭天礼之后,帝后还要带着刚刚大婚的太子与其正妃,以及众皇女皇子入内殿跪拜先帝先祖画像,上一环节为国礼,此乃为家礼。
江蕈对着早已仙逝的太后画像,敬重地磕了三个头。抬头忍不住内心私语:“先前觉得太子殿下样貌肖其陛下,但神情却并不与陛下皇后相似。当下见其祖母画像,才知神情原是像祖母大人。”
待众人在每位祖宗灵位前磕三个头,敬了香火,又是一个时辰过去了。
回去的路上气氛有点低迷。江蕈和姬无由沉默的上车,听着车轱辘吱呀吱呀响起,卷起一路黄沙遮日。
道明帝御极多年。早年夺位亦是历经波折,受了暗伤,加上年迈,这几年身体越加江河日下之感。
虽有御医调理身体,但是治不了,只能听顺耳之言,听不得正直之言的性情。
江蕈眼神有些放空盯着车外随风抖动的锦旗,那旗帜于劲风中招展,欲静而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