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央宫。
奴侍们战战兢兢跪了一地,俱是屏着呼吸,低垂着头,小心翼翼的借余光看向坐在软榻上慢条斯理修剪着花枝的贵主。
带来消息回禀的那人更是抖如筛糠,后背已经被浸湿。
等到剪刀被他砸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那匹江陵进贡的名贵绒毯被扎出一个窟窿。
奴侍们的心都跟着颤了一下,生怕那把剪刀是戳到自己身上。
言贵君,气狠了。
“滚。”
一声令下,奴侍们如逢大赦,皆毕恭毕敬的滚了出去。
“贵主儿,消消气,此事虽有蹊跷,且意指三殿下,然刑部的折子已经递到御前了,陛下却迟迟未表态,说明还是有转圜之地的……”
未央宫的大宫侍素音捡起剪刀,恭顺的跪在言贵君身侧,低声劝说。
言贵君随手从盆栽扯下几朵精心护养的花,死死攥在手心。
溅出的花汁染脏了他心爱的华服,他却仿若未见,沉沉的看了素音一眼。
素音脸色微白,声音都不自觉带了几分颤音。
“贵主,白云观的案子,显然是有心人蓄意陷害,想让三殿下的贤名受损,让白云观成为皇家道观一事不成。
若陛下同意了三司会审,把慕容南被毒杀一案和白云观暗室多名死尸案并案处理,那咱们夜央宫……怕是要背实这一猜忌了。”
不是陷害,难道那寮房的地板是无端塌下来的不成?
言贵君嫌弃的瞪他一眼,“本宫难道不知?”
素音低下头,“是奴侍多言了。”
言贵君将捏碎的花瓣砸在素音脸上,柔美的面容因为愠怒而有几分扭曲。
“也不怪你,只怪本宫平日处事还是太过仁慈。
那慕容南别处不去,反而大老远跑到白云观里去死,要说不是背后受慕容老贼指使,谁又会信?”
言贵君拿手帕擦净掌心,随手扔在盆栽上,冷哼一声。
“慕容老贼心眼果真偏到了缝里,为了她那嫡外孙,搭上她庶妹唯一的儿子,也要拉本宫和霁儿下水,全然不顾霁儿也是她姻亲。
霁儿不过才保举了一个崔赞入阁,落了她跟大皇女的谋算,她便要在旁的事上膈应我们。
此案原本简单,暗室那些死尸让万之屏处理妥当,用一个白微去挡就也罢了,可偏偏众目睽睽之下,还死了个她慕容府上的人。
居然还有蠢货报给了刑部,出现官眷命案,大理寺也要来掺上一脚,如今折子都上到了陛下那,你说,本宫还能如何?”
如果被这群酒囊饭袋阴差阳错查出暗室里藏的东西,那后果他根本承受不起。
更何况,此事一旦开始调查,以慕容信的经营算计,那白云观修葺一事只会被无限期耽搁。
霁儿声名事小,要是因此得罪了圣主,那他和霁儿才真的是走投无路了。
言贵君拧着眉,心烦不已,只觉得事情棘手极了。
素音缓缓问道,“贵主,那要不要,找人去把慕容南的尸体给……”
言贵君怒不可遏的扇了他一巴掌,“没脑子的蠢货!如今这样的情况还怂恿本宫顶风作案,岂不是坐实了本宫和霁儿亏心?”
“连你也觉得那慕容南是本宫动的手?”
言贵君怒视着他,“那慕容南究竟如何在白云观出的事,本宫和霁儿根本毫不知情,刑部想查,便去查!”
他在白云观对慕容南出手?除非脑子进了水。
“不……不是……”素音捂着脸,惊恐的趴伏在地,大声道,“奴侍见识短浅,还请贵主恕罪。”
言贵君连个眼色都未予他,把剪刀插进土里,眸色晦暗。
既然她慕容信不仁在先,那就别怪他不义了。
“去,让霁儿带侧君来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