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赵国公看了一眼说书人,教训儿子道,“我说过你多少次,人不论什么地位,万不可惹了众嫌,人们都听过的,为何你一个人还要听?”
长孙冲连连称是,不再吱声。
老者再是一阵赞叹,无数赞扬之辞一齐涌上来,未及组织着出口,却听赵国公说道,“先生自管拣你认为最精采、今年又未说过的讲来,以娱众情!”
书案后,说书老汉精神抖擞,将醒木拍得一声脆响,弄了一段开场白道,“莫道世间少贵人,禅关参透出迷津。片帆撑鼓由风力,众水浮舟悟夙因。接下来为列位讲……”
长孙冲此时才以更低的声音问父亲,“大人,为何你不让讲呢?我们不是正好摸一摸白天的门路……”
国公说,“你不懂,隔肚不可信,处事最忌招人猜忌。我们若点了那段,你知道有多少人想我们今晚的来意?那么以后有什么事与休祥坊有牵连,你我父子便脱不了干系了!”
秘书监有所顿悟,对父亲道,“不听那段,也照样敲山震虎!”
赵国公说,“许他们来听,便许老夫来听。记住,我们只是来听书的。”
一段新书开讲。
书场上时时爆发出一片叫好之声。而休祥坊,因为赵国公的偶至,重新恢复了欢乐祥和的气氛,通宵达旦。
直到天蒙蒙亮,赵国公父子才意犹未尽地起身离开,他们轻车简从地从颁政坊经过。
而早就候在波斯驿馆大门前的正使、副使,连忙快步出来,使者毕恭毕敬地躬身请道,“哎呀呀,是国公大人!”
赵国公道,“真是不巧的很,老夫听了整宿的书,此时只能补觉去了,便让犬子入馆,代老夫拜问新春,另外贵使亦可到老夫那里去呀。”
……
初三一大早,大明宫。
皇帝和谢金莲野出去一整天,回来时却是这么一副泥腿子模样,两人的脚上、身上都沾着泥,让众妃们一番取笑。
谢贵妃说,原想伴驾出游得有多畅意,却刨了半晌冻泥、挣了六文大钱,浑身的骨头驾子都散了。
还说甜甜这妮子越来越不像话,见了面非好好教训她一顿。
之后两人去谢贵妃那里倒头便睡,叫都叫不醒。
柳皇后埋怨道,“柳中牧场的故人都到了永宁坊一整天,陈九两口子也来了,陛下睡的跟猪一样,我们单独去见又不适合,再不去又要失礼!”
直到午前,皇帝才醒了。皇后连忙与他商量,要不要将西州来人请到宫里来,大家热闹一番。
谢金莲道,“此时已近午了,我们却来不及准备什么。他们既然在永宁坊,永宁坊便少不了吃喝。我想……”
蓝妃替谢金莲说道,“挣几文钱也真是不易,不如我们同去永宁坊,又看望了长辈、又圆了情份、又省了大钱。”
皇帝道,“在理!我们不要摆什么仪仗、排场,在西州时穿什么还穿什么,我们悄悄地去!”
永宁坊呼啦一下涌进来这么多人,陈九媳妇一眼看到了柳玉如,跑上来搂着雀跃道,“你们真是一点都没变,竟比西州时更水灵,本来我还有些拘谨,也不知什么见面的礼法!”
话毕,她又看到了徐惠,吃惊地道,“这……这个是……”
皇后连忙引见,“小谢,还不快快来见过陈九嫂!”徐惠知道说的是她,堂堂的“贵妃”,此时竟然扭捏着上前万福……
陈九媳妇显得更扭捏,连声道,“这是什么规矩,竟让娘娘给我行礼。”
护牧队们则围上了总牧监,七嘴八舌问长问短。郭孝恪也不病着了,赶忙起来。家人们先到大门外放上一痛鞭炮,谢绝一切外人来访。菊儿、雪莲在厨房中亲自张罗酒饭,永宁公主府又是一片乱呼。
酒桌上,皇帝问护牧队,“西州有什么新鲜?速速给老子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