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再想善后,派四百个人去夏州也不好使了。
表面上看,这只是鹞国公府两位夫人在夏州的好心之举,出放才人过得不好,她们接“武媚娘”到刺史府照顾起来了。
然后把这件大事向鹞国公说一说,重点说一说“武媚娘”的丑陋,因为她们两个都很漂亮。这便是女子的虚荣,不吐不快的虚荣!
为防止她们的丈夫不相信,还特意画了图。
要是下一次,她们再将这样的一封信送到皇帝那里请功,会怎么样?
太子殿下头一次不寒而栗,将夏州来信在烛火里焚了,心想,看来鹞国公的身份一案,自己得适当插插手了。
……
接到公文的州府很快有回函到长安:鹞国公高峻从来没到本州来过,有关他身份上的事,本州已在底下问过,没什么可说的。
于是褚大人再耐心等,高峻或他家人去过的地方,大概总会有些发现。
接着,杭州,鄂州,郎州,凉州,鄯州,邓州,这些高峻足迹到达过的地方都有回音,结果同样令褚大人失望。
因为有中书令褚大人坐堂,五步会审的案子总算一板一眼起来,所有涉及到的人,叫到谁,谁须到大理寺听询。
褚遂良原本以为一定会举国惊动的大事,到了最后就是长安城人心惶惶。
鹞国公高峻在接受问询时还是那些话:原来我还以为自己就是高府的,但高审行这么一说,连我都不知道我是哪里来的了。
随后,稍远一些的台州、黔州、雅州、辽州也有回函,褚大人聚齐了五部首脑一一拆阅,这回倒是有了些内容。
台州说:鹞国公乃是苏刺史之婿,苏刺史于此事上严格履行了回避,以下结论性的回复,均是在台州长史的督导之下进行的:台州没什么可说的。
辽州:鹞国公曾与江夏王爷、莒国公到过辽州几日,匆匆而过,但已留下了不错的口碑,连守城的四城门官都交口称赞鹞国公。
泉州:我们受过灾,城乡人都念着鹞国公、尤其是瑶国夫人的好处。
雅州呈上来的,是一大摞各县一丝不苟搜集上来的材料,说话的人很多,有老人、有妇孺,有各级的官员,高峻曾在那里出没过一段时间,但提交上来的东西多是多,都是说鹞国公好的。
在这一摞材料的顶头,附着雅州郡王李道珏、和他两名王妃的一页纸,褚遂良当众打开,上边只写了一句话:吃饱了撑的!
这份搜集鹞国公问题的《议》,有将皇帝摆在抬头,说明这不是皇帝的意思,至少不是皇帝确切知道的法子。
此《议》也没将太子摆在最前面,说明连皇太子可能也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也不想掺和。
中书省越责行文,李道珏没必要客气,用这句话表达了他的不满。
人家是郡王,是皇帝宗族,褚遂良匆匆放下,再拿起黔州的回复。
他认为黔州是高审行的故地,他在那里经营了数年,总该有些新东西。
黔州的回函出人意料,让人眼前一亮,字太漂亮了:
“天时如梭,不等须臾。刘刺史忙于植树,已旬日不在刺史府,此函所写的每一句话,都与黔州刺史刘大人无关。”
“这是个凡事只凭出身的国度?出身好便可以驾鹰斗狗,出身不好便被宵小之辈纠缠,仿佛抓住了对手身份上的错漏,便抓到了道义的至高点,可以大义凛然。”
“氏族之分,根深地固,因而多了论资排辈之风,少了实干兴邦之气,害莫大焉!陛下于贞观六年,命阁老高俭重修《贞观氏族志》,意在摒除恶习,还万马奔腾之乾坤。怎么时至今日,仍旧有人执身份之辞不放?”
“英雄不问出处,既然尚书令可以不必由姓李、姓崔①的人担任,那么,为何鹞国公非要姓高?”
看到这里,褚遂良苦笑,文后署着拟文之人的名字:柳玉如。后边一一签着谢金莲、李婉清、苏殷、丽蓝的名字。
西边,只有安西都护府治下的各州,对中书省的这份《议》悄无声息,没有任何回复。看来郭孝恪这是故意不闻不问,连理都不予理采。
最后,地处最近、和最为偏远的两处地方终于有了点有用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