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县、万年县离着最近,偏偏是最后才有东西呈上来,这说明他们都当个大事来办了,同时也经历了很艰难的权衡。
长安县回复说,鹞国公五夫人天雨不归,崇化坊清心庵的尼姑们曾全体出动,冒雨帮着寻找。
县府确认,崔嫣曾于该庵修行——而之前她是来自于兴禄坊高府。
原来,长安县报上来的晚,是去核实这件事了。一县之尊想从几名胆小怕事的尼姑嘴里掏些东西,还是有些办法的。
褚遂良不动声色,但内心里却很激动,崔嫣出自于高府,却化身成为了高峻的夫人,那么在高峻和崔嫣之间,总有一个人的身份是假的。
万年县回复说,因鹞国公五夫人崔嫣误陷平康坊,三曲之地曾被打砸,万年县衙役前往维持,也被收拾一个狠的,怀疑是永宁坊高府的管家所为。
看来还是京县官员们的觉悟高啊!不约而同盯上了五夫人崔嫣。
班文志妻兄的玉店曾经被高峻砸过,姚丛利的兄弟被高峻的管家揍过,这两位大县令,原来一直将心中的委屈深深埋在了心里。
以往鹞国公强势时,可能这两件事自然就忘了,但如今,有中书省的公文在手,他们以公对公、只要不添油加醋也就成了。
即便高峻将来没事、复了位,位高权重的宰相不致于找这个后帐,后帐自可与中书令去找。
再说,万一高峻越查越深、抖落不干净了呢?可能有利、而不大可能有害的“公事”,何乐而不为!
崖州的程刺史回复说,当年鹞国公带着柳、樊二位夫人经过邓州时,樊夫人私下里曾多次称高峻为“师兄”,这是个疑点,是哪里来的师兄?
看来,原邓州的程刺史也是恨高峻的,把老帐都翻出来了。
不过程刺史的意见又让褚大人心头一动,他也不相信,上次樊莺去褚府时脱口而出的“师兄”,就像她解释的那样。
按着程刺史所说,高峻去邓州时应该是西州别驾,而他认卫国公李靖为师,却是做了兵部尚书之后的事情,樊莺的解释岂不是在应付?!
案情终于有了突破口。
对“师兄”称谓的怀疑,褚遂良原来还不愿多提,这会将他直接暴露在鹞国公面前,但是崖州程刺史白纸黑字一到,褚遂良就没有这个顾虑了。
马上开堂!
除了最为重要的人证、鹞国公府的五夫人崔嫣此时在夏州,所有的人都到了,五个部门的大员齐刷刷往那一坐,鹞国公高峻再一次被请上来,还给了座位,三夫人樊莺就在他的身边。
第一个被问到的又是高审行,褚大人问他,“崇化坊清心庵,原来有一位纯青子道姑,据该庵人说,她可是由高府过去的,审行兄,你做何解释?”
高审行脸色苍白,褚大人的这个问题,摆明了不能蒙混过关,他吱吱唔唔,不知如何的回复。
倒是前来听证的老大高履行代为答道,“是有此事,当年崔嫣因为一件事伤心过度,跑到清心庵三年,我们府上的叔伯都是知道的。”
“那么,是因为什么事让高府的小姐伤心了呢?”御史大夫萧翼问道。
高履行回道,“因为这孩子与高峻两个之间的一些事,那时高峻还在府中,没去扬州呢,不知怎么招惹了她,让她伤心了,这才去的清心庵。”
人们陷于暇想之中……鹞国公早年,原来让五夫人伤心了。
只有褚大人丢下高履行,又问高审行,“这件事,长安县已经结论,崔嫣乃是审行兄与夫人崔颖的孩子,鹞国公与崔嫣既在一个屋檐之下,早年怎么又伤过一个女孩子的心呢?”
这个问题暗含杀机,褚遂良把长安县摆在前面,如果高审行承认崔嫣就是他的女儿,也就直接证明了高峻不是高府中人。
高履行说,“褚大人你错了,崔嫣是弟妹崔颖的孩子,但却不是五弟所生。”
高审行诧异地扭脸去看大哥,高履行拿出一封信,呈给褚大人,说道:
“这话由我说出来,也许诸位大人是不信的,正好五弟妹刚刚由西州写了一封信回来,这是弟妹亲口说的。”
高审行不知道这封信,崔颖写给了大哥,大哥也没让他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