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令并未说出阿罗那顺无缘无故地、便囚禁了大唐使臣的隐秘原因,他只是说这不大合乎常情。
但赵国公知道,高峻有点怀疑逻些城在中间有过什么其他的举动,比如挑拨、恐吓之类,但这就不能说到明面上来了。
长孙无忌想,“若我是松赞,我会这要做。”
高峻说,“王玄策借兵之举,不得不说是一次临机应变的妙招,但接下来的走向就太有点随心所欲了。他真不该将戒日国打得稀哩哗拉,一个还算完整的戒日国,其实对大唐制衡逻些城,还是有利的。”
但用这些借来的兵宣示了谁的兵威呢?
太子道,“尚书令不妨说一下,若是你面临这样的局面,会如何呢?”
高峻看看皇帝,皇帝也示意他讲下去,尚书令这才说道,“我会兵临城下,要出我的使团,有条件再搞清楚他囚我使团的原因。但能与阿罗那顺修好,便不破脸。不然,即使见仗,也只限除去此人,另立一个亲唐的新王,但要保证戒日国不出现大的分崩。”
这下好了,在吐蕃那一边的戒日国散了,逻些城再无威胁、更加稳固。而戒日国除了对吐蕃怀有惧意、还有对大唐的恶感,更失去了制衡逻些城的力量。泥婆罗与吐蕃靠得更近,这便与陛下遣使的初衷大相径庭了。
长孙无忌道,“总算我们还有了些缴获,听说奇珍无数,这也算是……”
尚书令道,“若以微臣来看,这些缴获、战俘再多,也不如我们对那些吐蕃、泥婆罗兵言传身教,将攻城、计战、火攻、诱敌之法倾囊而授的损失大啊!”
这就更印证了高峻刚刚说过的,在逻些城未彻底纳入大唐版图之前,与戒日国这一仗,来得确是有些早了。
皇帝暗道,“年尾时,松赞的国书中曾流露过些许的归顺之意,不知这一战对此事有没有什么影响。”
想至此,皇帝问道,“那么……你给朕推测一下,逻些城对长安的态度,在近期会有什么走向?但说无妨,有什么说什么。”
高峻道,“陛下,微臣暂还看不出什么,不过总有个参照的。”
皇帝问,“是什么参照?”
“文成公主。”
高峻说,吐蕃大首领松赞——也就是他的义兄——同时迎娶了大唐的文成公主、和泥婆罗的赤尊公主。
按理说,以泥婆罗一位小国的公主,一定不敢与文成公主争宠。
尚书令说,上一次他与三夫人樊莺去逻些城时,文成公主始终是松赞身边唯一的女主,根本看不到那个赤尊公主的影子。
但长安可从此时拭目以待,比如令江夏王留意公主的家信——当然这样的家信也不大可能写得多么明确,但总有蛛丝马迹可寻。
高峻说,以公主以往的幸福生活,估计不大可能言及别的女子。如果在文成公主今后的家书中不幸出现了“赤尊公主”的字样,那便可以断定,松赞对长安的心态有了变动。
皇帝对太子道,“即刻宣李道宗来温泉宫见朕。”
李治马上去吩咐叫人。
很快,江夏郡王李道宗赶到温泉宫来见驾,皇帝问,“道宗,文成公主往日可有信到?”
李道宗说,每年的上元节、重阳节都各有一封信到。
皇帝问,“她可曾在信中提到过逻些城其他的女人没有?比如松赞另外的夫人之类。”
李道宗说没有,“从来都没提到过这样的女人,小女托陛下的洪福,在逻些城很得松赞尊重,在信中能够看得出的。”
皇帝道,“你再复信时,不必特意问此事。但她再有信,若提到什么赤尊公主,便速来告诉朕。”
李道宗不明所以,连连允喏。
鹞国公说,“无论如何,王玄策都是一位难得的人才,希望陛下不会因微臣的胡言乱语,而影响到对王大人的赏赐。”
皇帝点头道,“这是自然,但听你这么一说,朕倒想再多听一听,你总该还有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