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泾州也苦啊,刚刚遭了大旱,民心思变,新任的临泾县令高峥刚到任,便让刺史给打发回来了。
高峥傍晚到长安,也顾不得回兴禄坊府上,连夫人安氏也不见、就跑到永宁坊来,他到的时候,高峻还未回府呢。
高峥也不走,等着兄弟。
关闭坊门前高峻才回府,北方五牧护牧队的装备刚刚定下来,由军器监负责,每支护队三百名长弓手、一百快弩手、两百长刀手,快弩要七连发的,野牧的牧子各配横刀。
而护牧队的皮甲,由天山牧场负责提供牦牛皮,将作监亲自在督制。
高峻回府时,总觉着还有什么事没有想到,低着头将炭火的缰绳交给了府丁,自己走了进来。
他一眼看到,柳玉如等人正陪着三哥高峥坐在中厅里说话,他愣了一下,听柳玉如说,“峻,三哥有急事要找你说,连兴禄坊也顾得没回。”
“呵呵,三哥这样急,也不怕被关到永宁坊,那一定是泾州的公事。”
高峥道,“兄弟,正是公事啊,我这次若办不回去,刺史大人会睡不着觉的,我也会睡不着觉的,你一定给想想。”
高峻当然知道三哥这次跑回来的用意,泾州刺史这是让他来利用兴禄坊和永宁坊的关系说事的。虽然是什么事还不知道,但高峥这次若是空跑一趟,无疑对他在泾州立足是有不利的。
泾州无铁、无铜、无盐,治下五个县:保定、灵台、临泾、良原、潘原,共有三万多民户、十八万六千多人口,就指望着泾河流域的荞麦过生活。
泾州的特产也不像丰州,丰州至少还有野马皮、白麦、印盐、驼绒,而泾州只有一种——当地人用荞麦秸子编织的席子,名字很气派,叫龙须席。
高峥就是为龙须席而来的。
今年泾州荞麦几乎绝收,但麦秸子一点不少打,只是龙须席除了供应长安有限的数量,就再也没什么好去处,那些麦秸子闲置着、人也都闲着。
正好北方五牧扩建,泾州刺史就让新上任的临泾县令高峥,来为泾州找席子的销处,如果这事能成的话,那么泾州连老头、老太太都能上手做了。
临泾县令大慨说明了来意,便看着尚书令,眼中的期待不言自明,真要是被高峻一口回绝了,他什么法子也没有。
高峻对柳玉如道,“可是夫人,三哥大老远的来到府上,你怎么也不张罗饭呢?”
高峥一听,心里就是一沉,一般上门求人,人家不说正事先管饭,也就是委婉地拒绝了。
柳玉如道,“不是我不张罗,三哥本打算在这儿说过了话就回兴禄坊,明天天一亮还要回泾州去,很急。谁知你回来的晚,害三哥等了许久!”
“不就是这事儿吗?席子好说,五座牧场中的牧子也与别处不同,他们常年在野外,晚上铺什么?总不能卧在青草上,冬天的毡子、夏天的席子必不能少的。”
高峥眼睛一亮,“这么说,兄弟你这就同意了?”
高峻道,“有三哥出面来说泾州的事,我能不同意吗?而且这件事谁又不能说我徇私吧?”
高峥高兴道,“正是!龙须席清爽、透气、隔潮,躺上去还不粘肉,走时一卷就带走了!”
尚书令吁了口气,“这不就成了!一件小事差些耽误了吃饭。”
酒菜摆上来,哥两个一边喝、一边就敲定了龙须席的事项:五座牧场中每名牧子,自春末至秋初,两季内配给龙须席两领,全部由泾州供制、按时送到丰州牧物大仓去。
原来,把泾州刺史愁得眉头难解的一件事,被高峻一句话就解决了。
高峥脸上也有光,大事办妥,酒量也见涨,与高峻喝了个不上不下,就在永宁坊客房中住下,第二天天一亮,他不回兴禄坊,起身回泾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