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三更)
万年县捕头姚丛名,只是到永宁坊高府跑了一趟、说了说宜春院的听闻。
其实这只是一个小人物往宰相府贴近乎的自然举动,根本不知道因此就在朝堂上掀起了一股狂风,几乎席卷了几个部门的高官。
所有人事变动的决定都是太子散朝后赶往翠微宫、向皇帝回禀后由皇帝陛下亲自确定的。
首先一个确定下来离任的不是许敬宗,而是礼部尚书唐俭。他在散朝之后便递交了回家养老的辞呈。
唐俭今年已经六十九岁,身子骨也不大好了,早有退隐的打算。
而自上一次他老兄弟唐季卿在幽州牧场顶撞过兵部尚书之后,唐俭的这个念头就悄悄地破土发芽儿了。
这一次,唐俭本以为是在看太子右庶子许敬宗的热闹,谁知许敬宗临了临了,又招惹着尚书令提到了宜春院。
许敬宗在大殿上飞快递向唐俭的惊鸿一瞥,有求助的意味,也有下意识的味道,但唐俭什么都明白了。
尚书令没提到唐季卿,他只说了“另一位官场失意的子弟”,这已经有网开一面的意思,但许敬宗的一瞥已经将唐俭惊了一身冷汗。
兄弟唐季卿的确从警县回长安来了,说是有公务,唐俭当时也未在意,谁知唐季卿竟然与许昂混到宜春院去了。
礼部尚书对太子右庶子许敬宗一直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如果在今天之前,唐俭听说兄弟唐季卿与许府大公子结交在一处,他也许不会觉得哪里不好,兴许支持的意思还会稍稍大过反对。
因为许敬宗是太子右庶子,许府极有可能是未来的实力门庭。
但过了今日就不同了,许敬宗被皇帝陛下的一篇《威凤赋》压倒在地,看来一点翻身的可能都不会有。
唐俭向来以申国公高俭为榜样,谨慎而自敛,有道是物以类聚,自己的老兄弟居然与这样一个恬不知耻的许府联系在一起。
不但混在了一起,还混去了宜春院!
不必人家挑明,身为礼部尚书的莒国公唐俭,就已经感觉到这是奇耻大辱了。
莒国公想,我还是趁早脚底抹油——退吧,退了的话,唐府之前的功劳也就定格在这里。再晚几天,这点老本说不定都让他们败祸光了。
谁说唐季卿这些日子接连做出的臭事,不是自己身上的光芒给他造成了错觉?
与其让他们躺在自己的功劳薄上胡作,真不如在这份荣耀上急流勇退,也好让唐府这些后辈们收敛一点。
那么以后,这些崽子们万一再捅出什么娄子,他莒国公尚可将昔日的这份功劳、拿到陛下那里去求些同情。
还有那位江安王府原骑曹参军马洇的遗孀,唐俭早就知道这个吕氏的前身份。她是黔州现刺史高审行曾经的侧室,因为赛马时逾制穿宫的过失、而被休出门去了。
尚书令高峻在朝堂上,虽然只用一句话带过了这个吕氏,但唐俭猜测,这才是这场大变局的最隐晦的原因。
吕氏就算是一摊臭粪,那也是黔州刺史府抛出来的,高审行是尚书令的老子,偏偏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跑去戏狎她,然后再有狂言流出,高峻不收拾几个人那不怪了!
新任的尚书令就是个异数,高峻从西州出道之后一路攀升,他的那些胜绩无人能比。
任何一件摆出来,唐俭认为彼时彼景,要是放在自己的身上都是个必败!
而自己的这份功劳与高峻比起来,也只是个占先之利,假使高峻出现在贞观皇帝创业初期,与这些国公郡王们站在一起,他的光芒同样会盖过许多人,那么还有没有这个莒国公都得两说着。
就这么,莒国公唐俭递了辞呈。
皇帝问太子,“唐俭退了,尚书令可有礼部尚书的接替人选?”
太子摇头,“高峻说,他到长安不久,对谁能胜任此职不拿意见。”
这就是说谁去都行了,皇帝又是一阵点头。
高峻让长孙润筹备北方五座牧场的事他也听说了,听说连赵国公长孙无忌都被他驱使起来、为了五座牧场而奔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