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边的凉亭里,庾槐大碗大碗地喝着酒,一边摇头叹息:“好酒好酒……好难好难!”
风凝霜没说话,低头摩挲着酒杯,庾槐又拔着胡子感叹:“幸好傅师侄醒来时是你在身边,唉,撒谎什么的,老夫实在不擅长。”
风凝霜苦笑一声。
庾槐吞了两口酒,又嚎道:“你说我那魏师侄,他怎么就……唉!早知道这样,老夫亲自去求他……”
“没用的。得之失之,他并没有强迫我,要不要接受,决定权是在我。”
“怎么没强迫?你哪里有得选择?”庾槐叹息连连。
风凝霜放下酒杯,说:“有啊。我可以选择不接受,然后选择和师尊一起赴死。”
庾槐一愣。
“但我实在做不到,因为我觉得生命很可贵。可能因为从小爹娘便离开了我。”
“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我怂吧?我觉得除了生死离别,其余好像都能忍受了。人难得能来这世上走一遭,酸甜苦辣各都会尝遍的……也不是只有甜。只要能明白这一点,也就觉得释然许多了。”风凝霜苦涩一笑。
庾槐挠了挠头发,面露愧色:“没想到你这娃儿比老夫还通透。如果早一点遇见你,老夫说不定能对甯弦的事释怀上许多。”
“现在也不晚啊。”风凝霜说,“什么也没有变啊。大家不也都还好好的吗?”
庾槐怔然片刻,洒然一笑:“对!老夫悟了。”
风凝霜失笑:“这倒是像悟尘上人的口头禅。”
庾槐眨眨眼睛:“老夫和你说个秘密,悟尘那老匹夫啊,当日喝酒喝不过我,撒泼打滚地硬要约我与他再战。”
“我知道这事儿。”风凝霜笑,“他当时气得将酒葫芦都押我那儿了。”
庾槐满面得色。
风凝霜又说:“不过那日在麓庐酒馆,我与他打听你,他都把你给忘了。我稍微提了一下,他才想起你。”
庾槐愣了一下,咬牙切齿撸袖子:“好哇,那老匹夫居然敢不记得我?下次打爆他的狗头……”
“那还不如再与他比酒一场。”一道爽朗的声音从后传来。
二人回头,见傅天霁缓步而来,步伐轻盈,银发闪熠,对庾槐说:“那时悟尘并不知道师叔你的真实身份,若是知晓,恐怕吃惊得三天三夜都睡不着了。”
风凝霜即刻起身迎向他,“好些了吗?”
傅天霁一手环上她的腰,俯首看她,笑意深深:“全好了。”
风凝霜搭上他的脉搏——尺脉有力,沉取不绝,果然是全好了,心底瞬时升起浓浓的喜悦。
傅天霁一吻落在她的发顶心,柔声说:“娘子辛苦。以后,我不会再让你担心一分。”
风凝霜还没答话,庾槐扯头发拽胡子大呼:“受不了受不了,你两个又在秀恩爱虐老夫了!”说着,脚下生风,呼啦啦跑远了。
傅天霁只见前方烟尘滚滚,笑对风凝霜说:“你说他还会回来么?”
“当然会。今夜我下厨,再加上百日醉,他绝对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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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风凝霜与傅天霁二人将一桌酒菜摆开,热气腾腾的。
庾槐不知从哪儿钻出来的,一出现目光便与菜黏在一起,口水直流。
东坡肘子、腊味合蒸、糖醋鲤鱼、东安子鸡、无为板鸭、拨霞供和百日醉……吃货的盛宴!
风凝霜往庾槐碗里夹了一块鱼,“这糖醋鲤鱼是我做的,师叔祖试试。”
庾槐两口吞完,瞄准一碟香嫩的肉,筷子一伸,送进嘴里一通吧唧吧唧。
傅天霁笑说:“这东坡肘子是我做的。”
庾槐满嘴菜,口齿不清地赞了几个字,出手如电横扫菜肴,风卷残云如狼似虎。
傅天霁不动声色地从他筷子下劫出菜来,一一往风凝霜碗里送,“霜儿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