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抱歉,程复船长,哈哈哈哈!”他心情真的不错,“你不过是一具一直躺在硅城的活尸罢了,你没有过去,所有你认为的记忆,都是我给你写的故事,丁琳、程雪、张颂玲、樱子……对于我编的剧本,怎样,还满意吗?”
我跳了起来,向他扑去。可是他轻盈地一闪,便躲开了我的攻击,而我则重重地摔在地上。手铐和脚镣限制了我的活动范围。
他又是一阵狂笑:“程复,你就像是一条被拴住的笨狗!”
“王八蛋……”一切都是假的吗?“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为什么?”他扬起下巴,“那要先问你爹为什么要扔核弹!他害死了我的孩子,如今,我只不过开开你的玩笑,连你命都没要,你竟然还要问我为什么?”
“真的都是假的吗?”
颂玲红彤彤的脸颊,是假的吗?
我们彼此倾诉的爱意,也是假的吗?
我夜夜对她的思念,难道还是假的吗?
……
“哈哈哈哈!”他蹲下身子,拍了拍我的后脑勺,“玩得我都不忍心了,程复啊,你最大的弱点,就是太容易相信别人。”
哥,你最大的弱点,就是太容易相信别人。
这是程雪和我说过的话,从大河原树嘴里说出来,一字不差。
难道,这一切真的是他编写的剧本?
大河原树站了起来,我听到牢门重新上锁的声音:“唉,真没意思,这么好骗的人,我活了四十多年,也是第一次碰见。”
我陡然抓住一线希望:“什么意思?”
“蠢货!跟你开个玩笑罢了,你竟然这么容易当真。”
“浑蛋!”我颤抖着,竟然是因为喜悦。
“看把你吓的,我在智人管理局给人编写过多少故事,连自己都记不清。”他站在牢门之外,拍了拍手上的铁锈,“可所有的故事,都比不上我给自己编写的剧本——这出戏的高潮,终于要开始了。拯救世界的英雄,是时候撕掉身上的伪装,让你们看看他的真面目了。”
又是一阵狂笑,大河原树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这个疯子!
第四个夜晚降临,枪炮声渐远,渐轻,渐不得闻。牢房里迎来了前所未有的宁静。
忽然,嗡的一声自上空响起,远远传来人们的尖叫声,但是那巨响渐渐隐没了人们的声音。
是风吗?
一股清凉钻进了监狱。
这股风持续了很长的时间,渐渐我嗅到了水汽,窗外起了一团模糊的水雾。
巨大的轰鸣自底层空间传出来。乍一听,我以为是炮弹,可轰鸣未止,变成了持续的颤动,就像电锯匀速切割一块没有边际的钢板。
本已是晚饭时间,可今天有些怪,送饭的人迟迟不来,其他牢房也没有任何声响。我盘腿在床上闭目凝思,心中反而更为烦躁。
战争结束了?这场战争无论谁是获胜一方,都只是再一次证明了人类的失败。
我触摸着镣铐之下的皮肤,真实又温暖,是否过一段时间,会有个人告诉我:程复,你根本没去过什么新大陆,你记忆里的一切,不过是我们编写的剧本。
对于我来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被剥夺记忆,哪怕是最痛苦的记忆。
忽然之间,急促的脚步声远远传来,我听到一个人在监狱的走廊里奔跑。
“成哥!成哥!”
是关鹏的声音。
“我在这儿!”我从床上跳了下去,关鹏很快便找到了我。
“成哥,出事了!”关鹏衣衫褴褛,裸露的肌肤上,显出一道道血痕,衣服已经湿透。
“你这是怎么了?”其实不用问,我心中已猜出大概。
“我这几天就关在小黑屋,离你也不远,可他们完全隔绝了我的对外联系,想见你一面也是难。阿铭那几个浑蛋朋友整天拿我发泄……唉,不说了——他现在绑架了孔丘和爱因斯坦,说今天必须让你颜面扫地,否则必定大开杀戒!他让我带你去焦土酒吧彻底来个了结!”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血糊糊的手哆嗦了半天才打开牢门,又一瘸一拐地走到我面前,颤抖着打开手铐,然后慢慢蹲下身子,准备去开脚镣。我拦住他,抢过钥匙自己开了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