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博安看着半烟骂道:“休想!枉黛月好心救你,却救了你这么个忘恩负义的东西。若不是黛月,你爹哪有银两安葬?你哪有地方安身?”
半烟凄凉一笑,道:“老爷,若不是有二小姐,我爹现在还活得好好得,我与我爹四海为家,卖艺走天下,逍遥自在得很,根本不会是现在这般,依靠旁人的想法而活。”
“在我爹死的前一天,我便见过二小姐。她看上我的身手,要买我为奴。我爹唯独我一个女儿相伴,自是不愿,又不敢得罪于她,便说出一个天价,试图让她知难而退。我爹没想到,此举会给他带来杀身之祸,他万万没想到江黛月会为了让我就范,不惜买凶杀人。江黛月买通了一帮地痞,让他们将我们父女堵在一个偏僻之地。在我面前,将我爹活活打死。没过多久,她便以救世主的形象出现,给我几块碎银,草草安葬了我爹。本来说是给我找个安身之地,进了江府后却让我签下了终身卖身契,不足一两银子,便买走了我爹一条命,买走了我的一生。她这买卖做得可真是划算。”
半烟泪流满面,看向周围一圈捕头护卫,质问道:“你们说,江黛月该不该死?周离让她死得太痛快了,一刀就解决了她,要是让我动手,我要把她千刀万剐!”
捕头护卫们被她的仇恨感染,要不是碍于江博安在场,都想高声呼喊江黛月该杀。
江博安思忖道:“黛月已死,是非黑白还不是你说了算。你既有这惊天冤屈,怎么不在黛月还活着时,告知于我?”
半烟苦笑道:“府中奴才的卖身契,老爷自是能看到的。当年打死我爹的地痞,带头的叫刘霸山,前年被关进监牢,各位捕头可以提审他,一查便知。老爷这些年对二小姐宠到极致,我们这些丫头说她一句坏话的,都会被严惩,我当时要是说了实情,岂能活到今日?”
她跟着江黛月回到江府后,江黛月经常让她用武功做一些伤天害理之事。她知善恶,总是推脱不配合,慢慢为江黛月所不喜。
江黛月对她态度越来越差,非打即骂,让其她丫头一起欺负她。有一次还说漏了嘴,说为了将她弄进府,颇为周折,却只是个没什么用的废物。
这一句话让半烟起了疑,她利用给江黛月办事的空闲去查当年之事,这一查便查出了赐银葬父事件的背后真相。
那一刻起,她便下定了决心,要杀江黛月为父报仇。可那时江黛月已经很不喜欢她,她很难单独与其相处,找不到合适的动手机会。
直到周离进府后,她暗地里发现周离经常接近二小姐,还将二小姐哄得眉开眼笑。他在人前对二小姐无微不至,无人之时,眸中却有强烈的仇恨与嫌弃。
那是半烟非常熟悉的眼神,她在周离身上,嗅到了同类的气息。
再然后,她主动给周离提供江黛月的喜好与习惯,两个有着共同目的的人惺惺相惜,互诉过往,达成合作。
杀死江黛月后,周离劝她趁江府混乱之时偷走卖身契,远离京城。可半烟却放心不下周离,周离帮她报了仇,她也想替周离杀掉他想杀的人。
本来他们第二个要动手的人是江嫣月,可他们跟踪两日后发现,这个四小姐单纯善良,与江黛月全然不同。
杀恶人时他们毫不犹豫,可对这种软糯的小姑娘,却迟迟下不去手。
官府的人似乎已对周离起了疑心,最近两天找他问过几次话,半烟与周离知道再不下手,可能就没有机会了。他们今日下定决心要杀江嫣月时,却被江嫣月给逃到了三小姐那里。
周离说,三小姐救过他,万万不可惊动三小姐。
所以,今天晚上,他们把刀伸向了年龄更小的江府五公子。
如今,事败命危。
半烟并没有多大的恐惧与不舍。
她只是有点遗憾。周离助她报了仇,她却没能帮到周离。
也有些庆幸。黄泉路上,有周离在身边,不至于太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