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莫要说笑,奴家那两声问候,不过是腐草荧光罢了,哪里伤得到相公呢?”
“姐,你说人话行吗?”王不佞苦笑道,“别一口一个‘奴家’了,我听得直犯恶心。”
听他这么说,女子并没有生气,只是用团扇遮住嘴轻笑三声,缓缓答道:
“哎呦,好生无礼,真是不识抬举呢。奴家还想多和你们聊聊,既然相公这么急着投胎,那可怨不得奴家下手稍重些。”
说罢,女子翻转团扇,团扇的另一面乃是深绿色,扇面上画着一幅国画: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但不同于人们所熟知的谚语,画面中的螳螂比黄雀更大,它并不满足于捕食鸣蝉,甚至朝黄雀伸出了利爪。
看见扇面上的画作,王不佞惊呼出三个字:
“螳螂司?!”
“正是奴家。”女子答道。
当时,王不佞只感觉膝盖一软,险些丧失了斗志;他只知道对方的炁强于自己,谁知那个以扇遮面的女子竟然就是号称“西京四号线杀人魔”的螳螂司?
就在王不佞斗志涣散时,螳螂司身后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似乎有一支队伍赶到了此地。
短短十几秒后,一队穿着黑色西装的补丁客出现在了地铁入口处,他们统一带着打满补丁的活面具,面具的表皮已经破损,露出了干瘪而猩红的肌腱,牙齿和组织交结在一起,若干崩坏的窟窿被类似于人皮的补丁缝住。
虽然面具的种类各不相同,但每一张面具看上去都显得苍老而丑恶,无一例外。
补丁客共计十五名,他们列队堵住了地铁站唯一的出口,两名格外高大的补丁客快步走到了螳螂司左侧,跨立站在那里,二人之间留出了半米的间隔,似乎恭候着某人的到来。
在两名补丁客身后,一名身穿白西装的补丁客缓缓走到了前排。
此人的躯体消瘦干枯,比其它补丁客矮了一截;或许是为了掩盖形体上的不堪,他用白色的服饰将自己整个套了起来:白西装、白手套、白色假领子,就连他脸上的傩面都是白色。
虽然衣着光鲜,此人却隐隐透露出一种苍老的气息;活面具后方的面孔已经干瘪,少数几处裸露的皮肤布满皱纹,灰白色的头发也所剩无几,远看好似一具尸体,和他那身靓丽的西装形成了鲜明对比。
相比之下,此人佩戴的活面具倒是和他很般配:白色的傩面千疮百孔,面颊深陷、颧骨高耸,好像一滩融化的热蜡,几乎和面具下方的血肉融为一体,区分不出哪里是人脸,哪里又是活面具。
穿白西装的补丁客走到最前方,侧身面向螳螂司时,两名跨立的补丁客高声喊道:
“琥珀商会,补丁候,驾到!”
伴随着下属的喊声,穿白西装的补丁候点了点头,面向螳螂司点了点头。
“别来无恙啊,螳螂司?”
螳螂司翻转团扇,羞涩地弯腰示意。
“别来无恙。”
看见这对传闻中的死敌同时出现,王不佞又来了精神,他松开了左手,朝召潮司笑道:“他们两个都来了?那有好戏看了。”
或许是听到了王不佞的话,螳螂司和补丁候都笑了起来。
“哎呦,相公还真是爱开玩笑呢,哪里有什么好戏?不过是样板戏罢了。”
说着,螳螂司朝补丁候挪动脚步。
补丁候也慢步朝她走了过去,附和道:“一切都按照剧本演出,没有任何意外,也不需要反转。”
这几句话让机敏的王不佞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恍然顿悟了。
难怪,难怪啊……
难怪补丁候不是大祭司却能坐镇西京。
难怪嗜杀成性的螳螂司迟迟没有宰掉补丁候。
王不佞眼睁睁地看着那两人越走越近,最后并肩站在了一起,二人身后,一众补丁客都露出窃喜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