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蓝面具发出了一声诡异的嚎叫,又发出了一串类似于咳痰的声音。
随后是某种液体泼洒的声音,一股温热的液体溅到了孙必振的头盔上,他下意识地别开了脸。
约十五秒后,声音消失了。
隧道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又一个十五秒后,孙必振脚边的手电筒重新发出了光亮,借着这微弱的光,孙必振皱着眉头看向红面具和白面具。
白面具诚惶诚恐地站着,双腿不住地哆嗦,红面具则瑟缩着蹲在了原地,用手护住了脑袋。
最镇定的要数蓝面具。
在这种压抑的氛围中,他却丝毫没有恐慌,身体静静地倒在积水中,脑袋则滚落到了手电筒旁边,脸朝下方,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积满淤泥的水滩慢慢变成了红色,孙必振一句话也没有说,他默默捡起了水中的手电筒,用袖子擦了擦头盔上沾染的血和泥水,静静看着白面具。
白面具慌忙移开了眼神,一把薅起蹲在一旁瑟瑟发抖的红面具,指着蓝面具的尸首教训道:“看见了吗?!这就是不敬祭司的下场!学着点儿!”说这些话时,他的双腿仍止不住地颤抖。
说罢,白面具喘着粗气,松开了红面具的衣领,朝孙必振低下头,指着蓝面具的头颅轻声说道:“罪有应得,罪有应得……黄泉司教训的是,您请继续,请继续……”
但孙必振只是握着手电,茫然地站在原地,他的内心和胃袋都翻江倒海,有无数话语堵在他的喉头,可惜他一句也不能说。
此时此刻,孙必振想说的话共有三句:
其一,他不是什么黄泉司。
其二,蓝面具也不是他杀的。
其三,杀蓝面具的人——或者人以外的什么东西——此刻还在这隧道当中。
但他已经没机会说这些话了。
由于蓝面具的手电筒也损坏,现在唯一的光源被握在了孙必振手中,他将手电的光打向白面具和红面具中间,本意是想看清他们两人的反应,但他保持着这个姿势,视线在二人之间徘徊时,在手电筒的光圈之中看见了一张香蕉黄色的、狂笑着的猫脸。
无论那猫脸有多诡异,孙必振都无法移开视线:他的身体由于极度的恐惧而僵硬,只能默默看着。
那张黄色猫脸咧嘴笑着,它没有牙齿和眼睛,张开的嘴和深陷的眼窝中塞满了密密麻麻的金红色玻璃状晶体,仿佛一个由晶体填充的毛绒玩具。
黄猫的身体很长,从上方垂下来,盘绕在白面具腰间,又用同样长的手臂盘绕住红面具,使其无法逃跑。
首先受害的是白面具。
黄猫的爪子上没有皮,完全由金红色晶体组成,它将一对前爪插进了白面具的喉咙,然后向上抬起,像揪葡萄一样整个揪了下来,切面居然异常平整。
红面具还没来得及看清发生了什么,同样的事情就发生在了他身上,只不过,揪掉他脑袋的变成了黄猫的后爪。
眼见三个喽啰接连毙命,孙必振吓尿了,温热的液体顺着他的腿流下,聚集到了他的鞋里,温暖了他的袜子。
他想呼救,但嘴张开来,却喊不出哪怕一个字。
孙必振愣在原地,黄猫的身躯靠了过来,像蛇一样绕在了他身上,黄猫的狂笑的脸也靠了过来。
就在孙必振自认为必死无疑的时候,猫却没有杀害他,而是用那对金红色的前爪挠了挠他的头盔。
头盔发出了刺耳的刮擦声,孙必振感觉那圈盘绕着他的黄猫躯体猛烈地抖动了几下,然后松开了他。
刺耳的声音让孙必振大气都不敢出,他静静看着黄猫像被人拎住尾巴的猫那样垂在他面前,狂笑着,用那没有眼球的双眼盯着他看。
一种很难被称作人声的话语声从黄猫的笑面内部传来,那种声音很像信号不良时的通话声,音调高低起伏,声音也时断时续。
“杰米不要这样的皮,杰米觉得你的皮太硬了,穿上不舒服。”
说话时,黄猫身上传来一股熟悉的气息,孙必振知道那是什么气息,这种气息在召潮司身上最为浓烈,在王不佞身上只有一点,在他自己身上则一点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