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风凉。
待云初染扶着楚亦风回到瑞王府,王府便迅速炸开了锅。老管家战战兢兢的瞧着楚亦风那身上的血迹,面色苍白得厉害,可他倒是坚强,竟还有力气哆哆嗦嗦的转身吩咐人去请大夫。
见状,云初染笑意盈盈的将楚亦风扶进他的主院,并将他安置在软榻上。
“王爷,夜已深,初染便先行告退了,不过,王爷可要记得答应过初染的事。”云初染笑望着楚亦风,眸光若有无意瞟着楚亦风衣上的血迹,心头微微泛着缕缕哂笑。
说来,楚亦风如今衣上带血,发丝微乱,他那俊美异常的脸,如今也泛着少许苍白,煞为狼狈。
都说公子颜如玉,俊美如风,可如今这楚亦风,倒是失了几分俊美本色。
“本王答应过的事,自然不会反悔。”楚亦风也抬眸朝云初染望来,但仅是瞧了她一眼,便移开了眸光,沉然道。
见状,云初染自是满意,笑道:“甚好!初染先行告退了,王爷处理完伤,就好生歇息吧!”
说完,云初染便干脆转身,平然如风的离去,留得楚亦风眸色深沉的瞧着她的背影,直至她完全消失,他才微微垂眸,掩下一眸子的黑。
待云初染回到流夙阁,倒是见得流夙阁已然一片暗黑,想来流夙阁的侍女们,已然睡去了。
夜色尚深,月辉落入流夙阁,倒是衬得桂影斑驳,颇有几分宁静之感。
此刻,不远处那颗桂树下,却立着一抹颀长的身影,风来,微微掀动他的衣角,倒是显得他格外的单薄瘦弱。
云初染眸色微微一沉,不深不浅的踏步往前,直至走到那抹身影的旁边,才学着他的样子望着天边的月,缓道:“今晚的月亮真好看,绯彦认为呢?”
这嗓音一出,那抹颀长的身影却是微微一怔。
片刻,他缓缓转眸朝云初染望来,良久,却不言。
云初染迎视着他的眸光,挑挑眉,笑道:“这样瞧着我做何?莫不是看月看傻了?”
说着,云初染便伸手朝绯彦探去,势要摸摸他的额头。
绯彦眸色一沉,举手拂开云初染的手:“郡主怎这般晚才归来?”
云初染眸色顿时一变,心头微微涌出一抹诧异来。她未料到,这平日里对她的言行极为无奈与鄙夷的绯彦,此刻竟问了这么私人的问题。
她笑着,突然心生捉弄,不由倾身靠近绯彦,细细打量了他一遍,心情极好的道:“莫非,绯彦此刻不入睡,反而在此独自望月,是为了等我归来?”
绯彦顿时冷哼,眸色却带着几抹浅浅的暗沉:“郡主多虑了,我仅是睡不着,出来吹吹风罢了。”
闻言,云初染随意点头,也不深问,仅是伸手极为自然的牵上绯彦的手,“你身上的伤未痊愈,还是少吹些风为好。对了,本来是决定今晚让你泡药浴,但今晚的确夜深,药浴之事,明日再施行。”
说着,云初染便毫无形象的打着哈欠,朝绯彦笑道:“我累了,先去休息了,你也早些睡,记得别吹太久夜风。”
此话一落,云初染便放开绯彦的手,淡然迈着细步朝一边的厢房迈去。
楚亦风直直的望着云初染的背影,待云初染的背影与夜色浓为一体,险些分不开时,他终于眉宇一蹙,缓道:“郡主,明天可有时间陪我去一个地方?”
他的嗓音极为低沉,且隐隐中带着几分与他性子极为不符的小心翼翼与
期盼。他知晓,虽说他与她相处的时日的确不多,但不知为何,他心头却莫名的对她极为信任,他也嗤笑过这种信任,但每一见到她近在咫尺的容颜,他便心生宁然。
明日于他而言,乃是一个重要的转折,他相信她,所以便想与她一同面对。她说过,她如今是他的‘主子’,她会帮他,所以,只要她当下答应明日陪他一同前去,他便会对她全数敞开心扉,只为表露信任的决心。
他微微敛了敛神色,直直的望着那夜色里的背影,然而,她随意飘来的一句话,却顿时令他心沉如水,死寂一片。
她说:“明日你主子我得与楚亦风幽会,所以,我没空。后日如何?”
幽会,简简单单的二字,却令他紧蹙了眉宇。
他心头猝然涌出几抹浑噩,待再回神之际,却不料她完全为等他回答,厢房那道木门已然关上。
他顿时一惊,不由往前小走几步,眼睛努力的拨开夜色,见着的,是一方死寂的木门,那木门似乎散发着令他心紧的冷气,在彻底挡住了他的目光之际,也彻底掩盖了他欲呼之欲出的心思。
他于原地伫立良久,终究是惨然一笑。
本以为她说他是他的主子,本以为她是不同的,可她何尝不无情,在他心思专程为她缺了一道口子时,她却亲手毫不留情的掩上。
夜深,风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