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小年便能见到人,杨连山也不着急追问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只问道:“你可与他说清楚了?你家里没了旁的亲人,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便托大当一次你的长辈。既是长辈,我肯定要考校他的。”
江从鱼本来还琢磨着要不要提前把楼远钧的身份讲出来,听到这话后眼珠子一转,笑眯眯地说道:“你只管考校,我一句话都不替他答。”
杨连山见江从鱼明显乐滋滋的,总感觉这小子在作妖。从小到大,这小子一干讨打的事,往往就是这么个眼神、这么个表情!
没等杨连山多问,这小子已经一溜烟跑了。
接下来几日,江从鱼忙着在户部衙署干活,杨连山忙着与友人们聚会,倒是相安无事。
杨连山在旁人那儿旁敲侧击了一轮,得出的结论是江从鱼跟谁都挺要好,连内阁那位郗次辅都与他关系匪浅(大伙见过很多次他被郗次辅撵着打)。
最终杨连山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一时担心江从鱼会因为拐带人家将军家儿子被打断腿,一时又担心江从鱼来个师生恋名誉扫地。
要知道郗禹当直讲时也才三十来岁,年纪与江从鱼相差不算特别大,再加上这人少年时便因为长相昳丽而被点为探花……
杨连山觉得自己都快魔怔了,怎么是个人都觉得对方可能跟自己学生有点什么?
大抵是因为江从鱼坦白承认自己喜欢男的,他先入为主地带着怀疑眼光去审度每一个人了。
如此过了六七日,终于到了小年这天。正好朝廷给官员休假,江从鱼没什么事,一大早就出门遛弯,亲自买了不少楼远钧爱吃的菜回来让厨房那边去做。
一想起杨连山说要考校楼远钧,江从鱼就忍不住直乐,吃过早饭后就开始缠着杨连山问:“您准备怎么考校他?”
杨连山觉得江从鱼这态度很不对劲,以这小子的脾性,哪里舍得让自己心上人遭为难?他说道:“怎么?你已经不想跟他在一起了,想我帮你多为难为难他,好趁机和他分开?”
江从鱼不满地说道:“您说的是什么话?我们才不会分开,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
杨连山听着他天真的话,摇着头说道:“你带他来见了我,他可曾带你去见他的家人?他家里人知道你们之间的事吗?”
江从鱼道:“他没多少家里人了,只剩下两个舅舅,但都不怎么亲近,作不了他的主。”
杨连山得知对方也无父无母,一时也不知这到底算好还是不好。
往好处想,至少两个人在一起不会有来自对方父母的反对。
杨连山问:“再怎么不亲近,那也是他的舅舅,你见过他们吗?”
江从鱼说:“见过。”提起楼远钧那两个舅舅,江从鱼也不知该怎么形容好,当年这两家都曾被有心人撺掇着当出头鸟来害他,后来楼远钧把何二国舅扔去挖了一整年的煤,两家就比鹌鹑还老实。江从鱼挑了个比较能让杨连山放心的人来讲,“我和他舅舅家的表弟还是同窗来着,关系好得很。”
杨连山听他讲得有板有眼,果然安心了不少。
师徒俩对坐闲谈了一上午,吴伴伴就带着笑过来询问杨连山能不能把礼物抬进来客院。
杨连山道:“什么礼物?”
江从鱼起身说道:“应该是他给你准备的礼物。”那天楼远钧提起时他没太放在心上,现在听吴伴伴说礼物都送过来了,便陪着杨连山出去看看楼远钧都送了什么过来。
最初抬进来的都是给杨连山的东西,上好的笔墨纸砚、稀有的孤本字画,贵而不俗,送得很合杨连山的心意。
只不过到后面的东西就有点不对头了——
这家伙还往那堆礼物里头混了只活雁!
现在天气这么冷,楼远钧上哪抓来的活雁?!
杨连山本就是当世大儒,一看就知道这雁是做什么的。
按照古礼,两家纳采时用雁为贽者,收下对方送来的活雁后代表六礼的第一步走完了,双方初步达成婚姻意愿!
可问题就在于,江从鱼又不可能嫁到别人家去,这人走六礼流程做什么?!
杨连山看向江从鱼。
江从鱼:。
他也不知道楼远钧会这么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