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除道之事理当慎重,河东之地,琅琊王,明堂山秦家,士族门阀朋党众集,树大根深,长白山以庶民兴道的王薄,非是甘于卧田牵牛之辈,须有佛道皆通之臣明以宣慰,另则以道治道方能稳妥。”独孤氏对河东之忌,其实乃是天莱山。她手里已有数道奏报,言数十家佛门道派拟于天莱山聚集。独孤氏早已起了连根拔起之念——沈婺华的遮星阁门下弟子,若任由做大,将来必是隋室的心头大患。
“善,皇后心思缜密,就替朕分担此忧。”杨坚与独孤氏朝内朝外枪枪刀刀地共过风雨,焉能不知其心里所想。
……
五日后,苏威轻车简从,带了独孤皇后亲选的十二大内侍卫,出京城,朝天莱山而行。
在苏威之前,上清派何足阳、何道阳携门中出类拔萃的弟子已经日夜兼程地赶到了天莱山。
冤家路窄。
春山老爹和大智正在天莱山与映佛山之间找寻可居之地。映佛山居天莱山之南,山东麓地势平缓,土质肥沃,既可农耕,又宜放牧。山中还有几户猎人,倒是可以为邻。此地乃春山老爹的首选。
映佛山之北,绵延起伏的天莱山,与映佛山虽然仅有三十里之隔,但却是终年积雪,九峰直插云天,群脉连绵,壁立千仞,就算较缓的南坡,亦要攀援而上,坡中多是怪石,只有山缝中有古松和适寒而生的奇草野花。
倒是峰脉之间或有针叶高林,林中不时地会有飞禽起落。
春山老爹正欲与大智去天莱山坐居中位的昊天峰看看,却没想,眼瞅见了何足阳何道阳等人。
“爹,怎么办?”大智握紧了刚刚在映佛山下秦家庄秦记铁匠铺打造的镔铁棍。
“不要生事,等本风他们来了再说,我估摸着,何足阳跟他手下的门人,只是打前站的……咱们绕路回去。”来天莱山以后,春山老爹已把同跟来的十几个健壮汉子安排到了猎户的家里。
两人顺着东峰的条小溪,走了几处高林,又走了十几里山路,走到了座道观的门下。九道高阶之上的道观周围香烟缭绕,钟馨齐鸣。三十几个道士列班而站,位身穿绛紫色道袍,头戴金冠的中年道士双手奉香,正在敬奉元阳紫薇大帝。
血红的六道幡写着同样的黄字:上元天官宝诰,志心皈命礼。玄都元阳紫微宫中。部三十六曹。偕九千万众。考较大千世界之内。录籍十方国土之中。福被万灵。主众生善恶之籍。恩覃三界。致诸仙升降之私。除无妄之灾。解释宿殃。脱生死之趣。救拔幽苦。群生是赖。蠢动咸康。大悲大愿。大圣大慈。上元九炁赐福天官。曜灵元阳大帝紫微帝君。
“爹,这敬的是什么道,我怎么看着这么邪性。”大智看着那六道血幡,感觉阴气森森的。
“度亡道场,闲散人等远离。”两个十二岁年纪的小道士,手里拿着白幡,把跑到道观附近看热闹的乡民劝到了道观下。
“闲事莫瞧,走。”春山老爹也觉着这道观不地道,招呼了大智,从道观前的青石路下去,过了溪流上的石桥,走到了官道上。
走了几里官道,春山老爹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厉害——估计是被何足阳盯上了,这老小子该不会是为了何哉阳死于本风之手,来算旧帐的吧。
春山老爹与何哉阳战,心知自己经年所练的花家棍法,并不能与上清派这样的二流道门相抗,只能避开。选中了映佛山东的可居之地,他当即就派了开山和开元两人去迎本风。走了两天了,差不多这两天就能回信了。
没想到今天走霉运,在天莱山下碰上了何足阳。
走是走不了了。
何足阳已经站在离春山老爹有五百步的石碾上。
“花春山,江南混不下去了,想跑到天莱山下寻窝吗?”何足阳袭的玄黄道袍。其背上绣着玲珑宝塔,周边用丝线绣了七彩祥云,彩云之上绣有两只翠绿的仙鹤,下摆是两只飞凤,两飞凤上托条金龙。
穿戴如此讲究,倒不象是要打生打死。
谁也想不到,何足阳句话刚说完,便出手了。脚下的石碾夹带着炽烈的罡气轰旋而起,撞向春山老爹。
何足阳对付春山老爹并未使出天罗驭剑。他自恃结丹期所凝练的血气丹罡,出手立毙个只会几招家传棍法的人,亦是杀鸡用牛刀了。
依春山老爹目前的实力,确实抵受不住。
可是,春山老爹却暴喝声,轰出拳!春山老爹的暴喝,声震山岳,路旁的几颗老松,松针抛落,竟粘在老爹手上样,拳轰中石碾!
轰!石碾倒撞,沾满松针的石碾划出道清冽的光影击向何足阳。
“掌门小心!”立于何足阳身后的何道阳发了声。
何足阳方知自己大意!身体抖,摔出身上的道袍。
道袍霎然血红,竟分为三,扑!卷中了石碾。石碾登时碎成石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