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她的脸。不是沈宝龄也不是顾宝龄。那是一张完全的陌生的脸。不,不是。那种分明陌生的脸,却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清秀的容颜、冷漠的眼神,是在哪里见过?
她腾地张开眼,看到的是另一张脸。
许大夫的脸。
没有死。这是宝龄第一个冒出来的念头,心头不知是什么感觉,有些怅然又有些说不出的释然。
见她醒来,许怀康松了一口气:“姑娘醒了便好。”
“我怎么了?”头也是晕晕乎乎的,身体也重若千斤。
“是老夫大意了,上次姑娘腿上的伤口撕裂,老夫只是简单的包扎了一下,如今寒气入体,受了感染,所以,发了烧。”
原来是这样。
宝龄瞥了自己的腿一眼,果然见腿上原本的伤口处有些红肿,之前应当有感觉才对,不知道为什么,竟是忽略了。
“伤口感染了会怎么样?不会……”锯掉吧?
想起这个时代的医术实在没有那么高明,宝龄打了个寒战,却听一个声音道:“不会有事,只要按时敷药便好。”
她抬起头,便看见门口的逆光下,邵九慢慢的走进来。
奇怪,这几日他的脸色分明比之前红润了些,但此刻却依稀有些苍白,眼角更有些隐约的红丝。
许大夫处理完伤口后便退了下去,宝龄望着邵九道:“是你请许大夫来的?”
邵九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他怎么来了。”
那么……是阮素臣?阮素臣怎么知道自己病了?
下一刻,她便了然,这里是南京府,纵然西苑偏僻些,这几日也并未看到除了她与邵九之外的人,但这并不代表,阮素臣没有派人守在暗处。
她沉默片刻,邵九在她床边坐下来,朝她微微一笑:“阿零该吃药了。”
见他执着调羹的手慢慢的在浓黑的药汁里晃着,她有一时间的失神,随即道:“我自己来。”
她伸出手,他却没有递给她,笑的随意:“别逞强了,生了病便好好躺着。”
她望着他,一动不动的看着那调羹伸到她嘴边,然后他从怀里递过一样东西来。见了那东西她微微吃惊:“你……”
那是一块包好的糖果。她想起他从前有个习惯,吃过药之后要吃甜食,不觉眼睛一亮:“你是不是想起什么来了?”
邵九唇角浮起浅浅的笑意:“是刚好从衣裳里头发现的,想想你应该怕苦,便带来了。”
苍白修长的十指很轻巧的剥开糖纸,里面的,是一颗琥珀桃仁。看着他的动作,宝龄不觉回想之前在邵公馆的时候,那个时候,她的心是轻松的,那些事统统都没有发生,那个时候的她对他,与其说怀疑,更多的是好奇。
然而现在……她轻轻的叹息一声,将琥珀桃仁含在嘴里慢慢的咀嚼,浓郁的糖汁在舌尖慢慢融化,将嘴里那苦涩的药味冲淡了些。她抬起头道:“我昏过去后,怎么来了这里?”
在方才邵九走进来的时候,她才发现这里是邵九的西苑,而并非她自己住的南苑。
“你突然昏倒了,又那么重,我只好挑最近的地方放下你。”
邵九说的轻描淡写。
她重么?这段日子他不知道又清减了多少。她抿抿嘴,有些不以为然。下一刻,却又怔了怔:“我睡了多久?”
“不久,一天一夜而已。”
“哦。”宝龄松口气,看着邵九,“这几天,你一直在这里?”
她睡在他的床上,那他睡在哪里?
“这是我的屋子,我不在这里在哪里?”邵九侧过脸,眼底浮上一丝玩味。
宝龄拽着手指,一根两根,终于道:“我没事了,可以回去了。”
“许大夫说你这几天最好不要乱跑,相信他也会向四公子如实禀报你的病情,所以,你不用担心,住在这里便好。”
“可是……”她欲言又止,吐了口气终于道:“我已经没事了,你不必……”
不必守在这里吧?他杵在她跟前,叫她如何吃饭,如何睡觉,如何……上厕所?
邵九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