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欲言又止,吐了口气终于道:“我已经没事了,你不必……”
不必守在这里吧?他杵在她跟前,叫她如何吃饭,如何睡觉,如何……上厕所?
邵九将药碗搁在桌上,回过头来凝视她:“虽然我不记得了,但我躺在床上的时候,你应该也照顾过我吧?”
宝龄一愣,他轻轻一笑:“既然如此,现在,换我照顾你,有何不可?”他自然的握住她的手,声音轻柔如水:“你放心,我不会走的,我会一直陪着你。”
心里最柔软的一角仿佛被什么击溃,宝龄怔怔的一动不动。
曾几何时,他也说过这样的话?
在顾老爷的尸身下落不明的时候,她无助的流泪,是他将她抱在怀里,说:我会永远陪着你。
或许是那一刻,她的心便彻底沦陷了吧?
然后,却明知,那只不过是虚情假意而已。她嘴唇苍白、低垂眼睑,一双手轻轻撩起她的下颌,邵九漆黑的眼睛泛着微妙的波澜,声音低而微哑:“你在怕什么?”
有一瞬间,宝龄的心跳漏跳了那么一拍,但下一秒,她冷冷淡淡的道:“好吧。有人贴身照顾我,我开心还来不及。”
她伸了伸手:“我要喝水。”
邵九笑笑:“好。”
水杯握在手中,宝龄喝了一口,蹙眉:“太凉了,我要热的。”
“好。”邵九神情不变,转身走出屋去,过了片刻,拿了一壶热茶进屋。
喝了一口,宝龄搁下茶盏:“太烫了。”
她望着邵九,他似乎微微一愣,有那么一刻,宝龄心里竟有一种痛快的感觉。
但随即,他眼底竟是浮上一丝笑意,那丝笑意如初春田野里第一朵绽开的花,清澄潋滟:“我再去换。”
如此来回反复了几次,宝龄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我累了,我要睡觉了。”
邵九笑一笑:“你睡吧,我就在这里。”
轻柔的话语,让宝龄凝住。她别开目光,面对墙壁,闭上眼。
糯米TXT手打团琉璃。殿手打。
贰佰贰拾陆、被叼走的画
一晃又是三天,已是第七天。
宝龄靠在床榻上,撇过脸看着坐在桌前的少年,邵九提着笔,正在画画,她虽然看不清他究竟画了些什么,但从她这个角度望过去,依稀还能见到一些树啊、花啊、庭院的景色,仿佛就是窗外的那个庭院。
宝龄从未见过邵九画画,虽然看不仔细,但从他从容不迫、优雅闲淡的架势来看,亦是一种更享受。
这几日,每日清晨,除了招娣会来看她一回,为她煮一些清淡的粥,然后离开,其余的时间,都只有她与邵九两个人相处,阮素臣不曾来过,甚至有几次她特意留意了一下周围的动静,却发现似乎并没有守在庭院的周围。此刻,窗外万籁俱静,微风吹过树梢的声音,花瓣落在泥土里的声音,听起来都那么清晰,那么真实。临窗而坐的少年,于静静靠在床畔的少女,给人一种错觉,如同是一户普通人家的发小,自然而然的相处,时光不会流逝,一切都那么静好。
过了片刻,邵九搁下笔,朝宝龄笑了笑,走到她床前,将那幅画展开:“阿零看我画的怎么样?”
宝龄从前看过阮素臣写字作画,很是惊叹他的才情,但这一眼之下,却还是有些惊讶,邵九的画工竟也不差,比起阮素臣的清雅,另有一番广阔的气势。
“画的是。。。。。。”叫她更为吃惊的是他画的似乎并不知他们门外西苑的院落,而是一副南京府的全景图,错落有致的亭台楼阁,小溪流水,荷塘香榭,在他的笔下有如活了过来。
绍九笑笑:“也不知我从前每天是如何过的,这几日闲来无事,便到处走走,这里竟是大的很,每一处都有不同的风景,一时兴致,所以便记在脑子里面画了下来。”
“你从前。。。。。。”宝龄顿了顿。他从前其实也挺悠闲的,至少在别人眼里是如此,但在别人看不到的背后,他做了什么,在他悠闲散漫的时候,心里又在想什么,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她望着他,忽而到:“邵九,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听说了,南京府。”他面容平静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