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未想到他竟答应得那么爽快,这一回,她反而愣住了。
第壹佰柒拾壹章 阿零
宝龄自然想不到,她的身份,早在很久之前邵九便知道,就算此刻说出来,想必邵九也不会有过多的惊讶,跟想不到,她对那面铜镜如此在意,亦是邵九预料之中的事。
只是有一点,邵九也未想到,那便是彼时他问起宝龄关于铜镜的事时,那面铜镜,也的确不在她手上
而宝龄此刻想的是,他回答得那么爽快,会不会并不诚心?只是想套出她口中铜镜的下落而已?但转念一想,他倘若要做什么,她即便是思考的再周全也无用。
从古到今,人们都在玩一个游戏,叫做“谁认真便输了”。她不否认此刻邵九对那面铜镜很感兴趣,但有天大的兴趣,恐怕也抵不过她对那面铜镜近乎疯狂的渴望。
所以,她本就处于劣势。
既然如此……她摒除心中纷乱的杂念,索性开门见山地道:“我虽骗了你没有见过那面铜镜,但有一点我没有骗你,在你告诉我那件事之前,我根本不知道那面铜镜有什么意义,只当它是一面普通的镜子罢了。”她目光投向窗外,园子里的几株腊梅稀疏的冒出了几朵花苞,“我爹在遗书上告诉我,那是我娘留下的遗物,叫我好生保管……”
说话间,她忽的微微一顿。
顾老爷说那是陶晓晴的遗物,她原本只当是一面普通的镜子,所以深信不疑,但此刻想来,倘若那铜镜真是宝物,便有些不一样了。
陶晓晴……
阮氏曾经对她说过的那番话在耳边回响。
陶晓晴曾是北地王府中的婢女,是尹夫人的贴身丫鬟。一个丫鬟,怎会有那样的宝物?还是,那宝物本是属于——尹家的?
又或者,顾老爷不便直说,所以才谎称那是她生母的遗物,为的,是想将那宝物留给她,让她好生珍惜,妥善保管?
一念至此,宝龄不觉微微轻叹,无论顾老爷是怎样一个人,曾经是否做过阮氏口中那些事,但对她,到底还是真心关爱的。可现在,她终究还是没能按照顾老爷的吩咐去做,她没有保管好它,很快,也要将它拱手相让。
她望着院子里的那几株腊梅,她记得顾府从前的花园里,也是种着好几株的,招娣还说那腊梅到了冬日,很是好看,她还曾想着等到冬天好好欣赏一番,却未想,如今,她已不在顾府,亦不在苏州。虽只隔了不过几百里,但很多事,早已回不去了。
不过是一年的光景,顾府的一切忽的涌上心头,她微微有些怔忪。
但很快的,她却收敛了飞散的心绪。
无论那件东西来自于何处,无论顾老爷如何想将那件东西留给她,只是,到了此刻,那东西的去向与归属,已不是她能左右得了的了。那么,就让她自私一回,按照自己心底最想要做的来做吧。
她 回过神,见邵九只是静静的望着她,并未说话,于是接着道:“只是那时我想要离开顾家,忘记从前的一切重新开始,所以,临行前,将它送给了招娣留作纪念。”
邵九眉梢微不可寻的一挑,眼底浮起一抹思索之意。
原来如此。
怪不得那日他夜探顾府,那面铜镜已经不知所踪,原来,是她给了招娣。一念至此,邵九微微颔首:“那么后来,它又怎么会不见了?”
他自然之道一切不会那么简单,倘若那东西此刻还在招娣那里,她根本不用来求他,只需拿来做自己想做的事便可。
她之所以与他做这笔交易,只有一种可能性,那便是:此刻铜镜在另一个地方,而那个地方,是她无法拿到的。
被问起这一点,宝龄微微有些沮丧,苦笑道:“那日我从你屋里出去,便去问招娣要回铜镜,可那丫头告诉我,铜镜被她弄丢了。”
“后来我找遍了南京城所有的杂货铺,都没有一点消息,直到最后,在一家茶铺里听到有人说起,说北地一群流民抢劫了一家商队,将那些赃物到他那里变卖,其中便有一面铜镜,那老板嫌那面铜镜普通,原是不肯收的,但后来,却有人高价买了去。”
邵九眸光微微一凝。看来,那个买去的人,才是关键吧?
“你大约想不到是谁买了去,我也想不到。”宝龄耸耸肩道:“是阮家的三夫人,骆七七。”
这几日,她去“朝来书屋”时,总将自己尽量改头换面一番,便是想着倘若会碰上骆氏,也好隐藏身份,等交谈几次,骆氏放下了戒心,她或许还能从她口中问出些什么,但叫她失望的是,自从那次之后,骆氏便没有再去过书屋。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丝毫没有留意到,当邵九听到那个名字时,素来幽沉深邃、琢磨不透的眼底,泛起一丝细微的涟漪。只是,那丝涟漪太过细小,即使离得再近的人也不易察觉,也只不过一瞬,便沉淀下去,化作一片沉静,他淡淡道:“所以,那东西现在最有可能便是在三夫人手上?”
一切都说开了,宝龄索性坦然道:“我原以为也许你知道了什么,所以早先一步拿到了铜镜,既然不是,那么,现在看来,也只有这种可能性了。”
接着,她将自己在“朝来书屋”遇到骆氏的事,和骆氏与她说的那些话也说了一遍,只是将骆氏要见她的原因含糊带过,只说骆氏错将她当做了别人。
“我本来想探听些消息,不过现在想来,她只是将我当做一个陌生人才说了那么多,倘若我贸贸然的问起,她一定会怀疑。”
邵九一动不动,仿佛在沉思,良久才道:“她有没有说,要做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