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一凝,连生沉声道:“那么,我便跟祥福叔去看一看。”
片刻之后,阮氏由贾妈妈搀扶着来到仁福堂门口,见到祥福叔,她脚下一顿才上前:“祥福叔,你说,老爷留下了一封——信?”
她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而与此同时,贾妈妈能感觉到她手指冰凉一片,贾妈妈望着自己的丈夫,老爷留下一封信,他为何从来没有提过?一念至此,她不觉道:“这件事,太太怎么不晓得,反而是你……”
祥福叔并未看贾妈妈,只是半低着头朝阮氏道:“是老爷吩咐,不到万不得已,无需告诉任何人,所以,老奴才到此刻禀报,望太太见谅。”
阮氏一颗心早已混乱不堪,挥挥手道:“信在哪里?带我去看!”
仁福堂前,祥福叔打开大门,再小心翼翼地取出钥匙,打开那只抽屉,取出那封信,慢慢拆开,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那封信上。
祥福叔目光闪动,渐渐地流露出一丝不可思议地神情,但片刻,他却一字不差地读了下去。
湛蓝的天空中,白色的浮云缓缓流动,仁福堂前除了祥福叔的声音,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清。
渐渐地,阮氏眸光一沉,贾妈妈张大了嘴,而表情变化最大的是连生,他漆黑的眼眸慢慢浮上一丝不可思议的神情,脑海茫然一片,眼中只有祥福叔嘴一张一合的情景。
就在仁福堂里众人神情各异时,一缕阳光浅浅地照在邵公馆浮雪庭的庭院中,园中的湘妃竹承了一夜的夜露,饱满晶莹,随风一晃,泪珠般的泱泱落下,在床头投下稀疏的光影。
床上的少女双眸紧闭,睫毛不安分地颤抖着,紧抿的唇如脸色一般,苍白得毫无血色。而她身旁,坐着一个紫衣少年,目光静静地凝视着她,良久良久,深海般幽沉得眸子微微一动,伸出修长的十指,搭在少女的脸颊上。
那动作极其温柔,仿佛是情人的爱抚,但,却又十分古怪,从少女的下颔,慢慢地向上,一直到颧骨,太阳穴……
宝龄此刻像是陷入一种奇怪的感觉中,刚开始的浑身酸涩与疼痛、怠倦与无力好像减轻了些,但随之而来的是脸颊上微妙的痛楚,似乎有一双手,在她脸颊的四周轻轻地摩挲,所到之处,带来一片灼热与无可名状的异样感,就好像……整张五官都要移位一般。
这是什么感觉?仿佛她刚来到这个时空时,亦曾有体会过。只是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久到她已不再记得,但彼时感觉到那种古怪痛楚时的迷惑,在此刻,竟又出现了。
她努力想要睁开眼,无奈漫天的倦意袭来,她只微微一动,又沉沉地睡过去。她并不知道,这一刻,她的脸正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圆圆的眼睛变作了狭长的丹凤眼,鼻子亦是比原来尖了些,而一张嘴,远看并没有什么变化,近看却又薄了几分,此刻的她依旧安睡着,但神情间却与刚才截然不同,微微上挑的眼角,淡淡的眉,紧闭的唇,在微亮的光线下,竟是无比的——冷漠。
那十指从她的脸颊上收回,邵九再次凝视这张脸,好像——已有一年多未见过这张脸了,却一点都没变。
是她。不可能再有人会在易容术下再改变一张脸,即便是,他也能看得出来。但事实上,刚才的一番检查,他已经无比的确定,这张脸,是没有被任何刀、或易容术动过的脸,是原原本本属于这具身体的脸。
他微微吐了口气,眼底却又浮上迷惑的表情。既然如此,那么,是真的失忆、患了失心疯而变作了截然不同的一个人?
失去记忆真的能将一个人改变的如此彻底么?从一个冷漠、沉静的人,变作一个七情六欲都那么自然地流露,会喜悦、会生气、会惧怕、会伤心,更为鲜活的一个人。
鲜活。当这个词眼蹦出脑海时,邵九不觉微微蹙眉,忽然想起那只她放在他软榻旁的纸鹤,一时仿佛凝注,但在顷刻间,却又将心底那次为不可寻的异样不着痕迹地掩去,唇瓣浮上一丝若有所思的笑意。
看来,除了她自己,再没人能解开他心中疑惑。
他推开门,轻声道:“希朗是在顾府么?”
门外的平野道:“不在顾府,在自己的医馆中。”
“叫他来,立刻。”
一盏茶的功夫之后,碧眼黄发的希朗走进浮雪庭的厢房,掩上门:“公子。”
“希朗,”邵九目光在稀疏的光影下如缓缓流动的碧湖水,“我记得你曾说过,佛手圣医前辈生前曾研究过一种使人进入睡眠状态,引导人说出潜意识里最真实感受的法术?”
希朗微微一怔,笑道:“那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