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五”微微一笑,那笑容在彭大看来犹如九重地狱中的阿修罗。顿时,彭大再也顾不得腿上的疼痛,一瘸一瘸地朝山下几乎连滚带爬地逃去。
“陈老五”并没有再追,伸手在唇边吹出一丝低婉的音律,哨音刚落,只见一批黑马箭一般地飞驰而来。
漫天的大雨下,宝龄也不知心中是什么感觉,惊魂未定之际,身子已腾空而起,再次回过神来时,人已在马上,手心却多了一样东西。待她看清那手上的东西时,心蓦地一跳。
她手里握的居然是一把小型的手枪!
脸颊一动,她才惊觉到身后那缕似有若无的独特气息近在咫尺间,她整个人被他包围起来,他的手握住她的手,按她的拇指在那手枪的扳机上,呼吸吐纳在她耳垂之后:“按下去。”
雨还在不停滴下 山路异常湿滑,那马匹在删减颠簸异常,她整颗心几乎要蹦出来 破碎的话语被风吹散:“什么。。。。。。”
“莫忘了他是怎么对待令尊的遗体。”
淡淡的话语传来,宝龄心中忽地燃烧起怒火,但一瞬间,却又有些无措。
顾老爷的遗体掉下山坡的那一刻,她的确恨不得杀了彭大,但这一刻 她的手却不住地颤抖起来。
她曾经刺过丧彪一刀,但与其说是要伤他,不如说是千钧一发之际的自卫。就算如此,她的心情还是压抑了好长一段时间,直到得知丧彪并没有死才稍稍释怀。而此刻,彭大已一拐一拐地望山下逃去,她若真的开了枪,那么,便是杀人!
“不!”手上的枪温度高的灼人,她一缩手 却又被他握住。
“你见过他的真面目 他弟弟又死在我手上,若他活下来,你以为 他会放过我们?”
“可是,他已经瘸了,应该不会再。。。。。。”瓢泼的雨扑面而来,宝龄猛烈地摇头。
“我要的不是应该、或许、可能 我要的是确定。”“陈老五”淡淡地声音传来,“你要记住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这个世界,永远都是弱肉强食,怜悯、同情,只是一些根本不需要的感情。”
你要记住,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这个世界,永远都是弱肉强食。
怜悯、同情,只是一些根本不需要的感情。
一瞬间,宝龄的身子蓦地一僵,心中有什么东西,就像是撑破了泥土的绿芽,就是破土而出。
是谁?究竟是谁?好像心的某一处角落里,亦隐藏着这样的片段,一人眸光幽深,握着她的手安东扳机,在她耳边说着这番话。
蓦然间,她脑海里浮现出彭二猥琐、扭曲的脸,彭大在棺木中贪婪翻寻的样子,那棺木滚落下山崖的一刹那那种痛楚席卷而来。。。。。。她感觉自己变作了另一个人,面无表情,神色冷漠,不含任何感情的双眸,紧紧盯着那在树林中、雨帘下那艰难前行的背影,缓缓地、从容不迫地举起枪,按下去。。。。。。
“嘭”地一声,躲藏在树林子的鸟雀四处飞散,彭大的后背上顿时绽开了一朵红色的花,红得耀眼刺目,彭大直直地倒下去。
而那声枪声,亦仿佛将宝龄从虚无中拉回来,仿佛如梦初醒,一阵风吹过,那刺骨的寒意让她生生地打了个激灵,难以置信地望着自己手中的枪,巨大的不可思议让她微微的眩晕,彭大。。。。。。 死了?!
怎么会这样?这一枪,竟是从她手中射出去的,竟然这么的。。。。。。精准!精准道她心底冒出一丝丝的寒意。
手指扣动扳机的一刹那,那种感觉,竟是一种无可名状的妥帖。拇指与扳机只见的流线是那么吻合,好像很久很久以前,她的手,就应该是握着枪的。
脑海里浑浊一片,那段分明不存在,却又像是很早很早便分崩离析的片段一幕幕地闪过,她的身子从指尖开始一寸寸的冰凉无比,不知过了多少,才惊叫一声:“爹!”
顾老爷,她居然忘了顾老爷!
她几乎霎时便想跳下马去,却听身后的人轻声道:“黑风嗅觉特别灵敏,有它带路,山路也会好走些。”
她愣了愣,身体已被一袭宽大的蓑衣包裹住,他双手绕过她拉动缰绳,形成一个无比亲密的姿势,两人的身体贴得那么近,雨丝却还是无孔不入地飘进来,湿透了的衣衫贴着彼此,她的后背几乎能感觉到他平稳的心跳。
下坡时,她蓦然回头朝山坡上望去,只不过瞬间,那血迹已被大雨冲刷得一干二净,而那倒在地上的身影亦渐渐被山间的泥石掩埋,不着痕迹。
夜凉如水,天边成群的乌云疾驶而过,如变幻莫测的重墨,一道闪电闪过,将雨笠下的脸顷刻间照亮,那目光亦正自彭大消失不见的地方一瞥而过,犹如刚才看着她的子弹飞快而精准地从枪膛中射出一般,冰冷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