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心仿佛被割了一刀般疼痛,宝龄嘶哑地声音回荡在凄冷的雨夜中。
壹佰零壹、枪法
见那棺木滚落山崖,彭大仿佛也是一愣,朝那山崖下望了一眼,忽地转过身来,朝宝龄走来,一双眼睛在夜色中发出碧绿色的光,如一头走投无路的狼。
见彭大神色有些异常地走过来,彭二终究还是将宝龄暂且搁在一边:“老大,怎么了?”
彭大不以为然道:“掉下去了掉下去了,最要紧是有没有什么好货?”
“蠢货!”彭大怒不可遏,“这人可是元帅亲自下令要送回苏州的,若被人知道咱们不止抢了他一票,还将他弃尸荒野,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都是你娘的,老子早该割下你的蛋去喂狗!叫你别让这娘们醒来,你这骚包子就想在这里干!”
他的本意只是求财,原想乘宝龄昏睡之际打开棺材,拿走值钱的东西就行,却没想到,不但没有得到一分一毫,还横生枝节。
彭二一听,也有些心慌慌:“那怎么办?”
“怎么办?”彭大狰狞一笑,“既然她什么都看到了,那还留得么?只好叫她做个孝顺女儿,去陪她爹吧!”
杀了这个女人,将她的尸体与马车一起推下山崖,伪装成马车不小心堕崖,事后,谁还找得到他们?
彭二立刻回过神来,虽然心中有些不甘,但保命要紧,看这娘们眼中的恨意,他几乎可以确定若一不小心给她逃脱了,后果不堪设想。下一秒,他倏地捏紧了宝龄的下颌,因为存了杀意,下手极重,几乎没有给宝龄喘息的机会,宝龄心脏一瞬间收缩,两色有白呈现出一种濒临绝望的紫灰色。
难道真要不明不白的死在这荒郊野外?不!不能!
宝龄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挣脱了彭二的桎梏,然下一秒,她便看到站在彭二身旁的陈老五再一次伸出手,宝龄此刻像是iyitou疯了的小兽,张口便朝他手臂上咬去。
顿时,纤长白皙的手臂忽地绽开一朵刺目的红梅,红得妖娆惊心,陈老五唇角似乎微微一抿。
一瞬间,宝龄心忽地一跳,脑海中仿佛有什么东西闪过,一时竟是呆愣住。
“娘的!陈老头你娘的没吃饭么!”彭二已骂骂咧咧地冲过来。
那陈老五似是见那彭二极为畏惧,听了骂声,蜷缩的身子往前一倾,仿佛想再次捉住宝龄,却竟然不偏不倚正巧捏住彭二的去路。
彭二怒极,猛地退了陈老五一把,陈老五枯瘦的身子晃了晃,像是站立不稳,反而一个趔趄朝着彭二扑倒过去。
彭二正待再骂,神情却在蓦然间变得古怪,瞳孔收缩,嘴角半张半合,身子僵直,一动不动,像是一只被人捏住了喉咙的公鸡,一张脸顿时变作了诡谲无比的深黑色,只有死鱼般的眼睛里尽是不可置信的眼神,忽然间,居然直直地倒了下去。
这些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完全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只一瞬的震惊过后,宝龄站在原地不动,她竟没有乘此机会逃跑,而一颗心竟也奇迹般地安静了下来。
“老二——”彭大巨大的身子却猛地颤抖,如猛兽般嚎叫一声:“陈老五,你。。。。。。”
陈老五雨笠下的唇角微微一扬,还是一身蓑衣、身形佝偻,但蓦然间,那瓢泼大雨笼罩下的阴霾的山野,竟因他唇边的那抹笑变得明亮,他悠悠地吐出几个字:“谁是陈老五,陈老五是谁?”
彭大的脚步在瞬息间停了下来,死死地盯着他,那目光波澜涌动,像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人,暴睁的眼珠子里有着闪过错愕、震惊、恐惧、难以置信:“你、你你你。。。。。。你不是陈老五!你是谁?!”
此刻,彭大当然已经肯定,眼前这个为他拉了几个时辰马车的人居然根本不是什么陈老五!他望着眼前人仅露出的下颌,心底突然涌过一种难以言表的恐惧。若他不是陈老五,那么,他是谁?!
这个人是谁?这一刻宝龄心间流淌的,是从未有过的复杂情绪。那是一种极为微妙的感觉,从最开始的怀疑、震惊、错愕,到听到他开口说话后的难以置信,此刻,她整颗心仿佛被什么东西充盈,快要满溢出来,分明像是要跳出胸膛,却又奇迹般的安定了下来。
她只是一动不动地站在一旁,静静地望着他。
而“陈老五”却是望着彭大。
其实彭大并不能真切地看到他的目光,但却奇怪地能感觉到。那目光分明淡的像是山间的一阵清风,那么不着痕迹,带着一丝散淡的慵懒,但那懒散中,却有一种奇妙的力量,能叫人刹那间心脏紧缩,彭大甚至弄不清是为何,牙齿已经不听使唤地打起架来。
彭大不算是个莽撞冲动的人,但这一刻,他竟是再也按捺不住,大吼一声,拔出腰间的大刀,朝“陈老五”冲过来。
那吼声却像是忽然被风吹断,只一眨眼,彭大忽地浑身湿透地单腿跪倒在地上,那脸上流淌的,分不清是雨水还是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