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什么药膏,擦完了果然不再那么难受了。她忽然想起来:“你一直带着这个在身边么?”
连生一愣,摇摇头:“我刚才回来的时候碰到阮大哥,是他给我的,他说这药膏对外伤很管用。”
这药膏竟是阮素臣的。阮素臣为什么要给连生药膏?而且不早不晚。宝龄微微一愣,心里不觉有些异样,但随即甩甩头,不再多想,朝连生道:“多亏了你,不然我真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连生背对着她,正收起药瓶,声音听来闷闷的:“你也帮我敷过药。”
“你不是为了报恩吧?”宝龄失笑:“如果我没有,你现在会不会帮我敷药?”
连生手里的动作有片刻停顿,却不说话。宝龄只好道:“吃过饭了么?”
听了这话,连生才转过身,不太在意地道:“没饭了吧。”
贰拾捌、风雨前的平静
正文 贰拾捌、风雨前的平静
宝龄这才想起,顾家的规矩:下人吃饭通常比主子都要早半个时辰,并且,下房开饭从没等人的道理,到了点大家便各自去吃饭,若是误了时辰,便自认倒霉。连生回来的时候大约刚好可以赶上吃饭,但因为她却耽搁了。
宝龄想了想,微微一笑:“正好,我也没有吃饭。在外头一天有些倦,也不想去前厅吃了。这样吧,你陪我吃,省得我一个人闷,你不知道,一个人吃饭是很难受的。”
分明是得知他没有吃饭不想让他空着肚子,却说自己想找个人陪。连生望着宝龄轻声道:“好。”
不多久,招娣回来,宝龄便吩咐她去告诉顾老爷不去前厅吃饭,又叫她吩咐厨子加了一道荤菜。招娣不敢多问,却是纳闷,小姐居然与下人一道吃饭。虽然小姐与连生从前是那什么关系,但那只不过是用来气四公子的,难道,府里的传言是真的?
宝龄却不知道招娣心中所想,她见连生低头只吃白米饭,便往他碗里夹了只鸡腿:“你这个年纪应该多吃点肉,才能长个子。”
其实连生的个子在同龄人中已算出挑,只是太瘦了。
“你太瘦了。”宝龄见他握着筷子的手指有片刻僵硬,打趣道,“多长些肉,变作风度翩翩的少年郎,以后,肯定会有很多姑娘追着你跑。”
指尖一动,连生蓦地抬起头,黝黑的眼睛波澜涟漪,不知在想什么。
是想起了从前的事,所以自卑、不相信自己么?宝龄笑笑:“要相信自己,一定会有那么一天的。”
那晚,宝龄做了一个梦。许久未做过梦,此刻却做起了梦来。梦里,她与阮素臣蹲在她的小花园里,双手沾满了泥土,将一颗红润的种子埋入土中。阮素臣一身白衣,笑的极其温柔,那种温柔是她从未见过的神情,流光四溢的眼波荡漾开来,漆黑的眼底是一腔浓的化不开的情意,笑一笑,挨着她蹲下来:“到了初春,便会结果,我为你穿一串红豆珠可好?”
她刚想笑着答应,回头却见一人一身淡紫色的袍子,站在清晨的薄雾中,细眼如丝、红唇潋滟,神情分明看不清,唇角一勾,却刺的人移不开目光。她不知不觉地朝他走去,他手里捏着一根细细的丝线,丝线那端,是一只黑白相间的风筝,两只鸟儿头尾相连,比翼双飞一般。
“你若想见我,便放起风筝,我便会来。”
“若风筝被树遮挡了,看不见呢?”
“没有什么能遮挡,除非,你不想。”
话音刚落,人已不见。她伸出手,一缕微凉从指缝间掠过,只余淡紫色缭绕的浓雾。她蓦地转身,那株红豆树不知何时已长成参天大树,鲜艳红润的果实摇曳枝头,如满树的琳琅,遮住了大半的天空。如果,风筝在飞,而外面的人却看不到呢?她忽然便心生失落,听见自己用急切的声音道:“我不要这棵红豆树,不要什么红豆珠,我不要!来人,将这棵红豆树……拔掉。”
红豆树下,白衣人儿依旧在笑,只是,她从他身边经过,却仿若看到他眼底那一抹浓得化不开的伤。
……
宝龄蓦地从梦中惊醒,一动不动地坐着,直到神智渐渐清明,才缓缓吐出一口气:真是个奇怪的梦。难道是入了春,便做起了春梦来?可梦里的情景却分明那么真实,真实的叫人鼻子发酸、喉头哽咽。
你要我生我便生、你要我死我便死。我可以不要这窈窕容颜、富贵锦年,只愿换你能看我一眼,对我莞尔一笑。
这是谁的感觉?又是对谁的感觉?宝龄只觉得脑子里一片混沌,余光一瞥,竟是呆住。
床边的梳妆台上,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