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珍不语。
“出身?”
“不是。”
“有人了?”
“……嗯。”
“可这会儿他为甚不在你身边?!”
“有原因的。”
“哼,借口!”
“……”
王盛低吼道:“老子十五扛刀,今年二十七啦。十二年来拼了性命才从个人人白眼的野小子混到从四品校尉。容易嘛我!可为了你,我二话没说就舍了!这一路上没有老子小心护着鞍前马后,你早死了。可你怎么对我的?呸,狗屁大哥!我他娘的就是想跟你睡!可我还不是忍着,由着你装模作样地拿架子?你摸着良心说,你对得起我吗?”
半晌,韩珍叹了口气,轻声道:“对不起。”
王盛闻言一窒,用力捏住韩珍双臂,正待发怒却听韩珍垂首道:“如果你还愿要我,今晚我……陪你。”
韩珍越说越低最后两字几不可闻,听在王盛耳中却无异于一道惊雷,全身血液停顿片刻后猛地鼓噪起来,左突右奔汹涌澎湃,竟使得他的身子手脚都跟着哆嗦起来。
黎明时分夜色尚浓,有道黑影从京城一间不起眼的小客栈的一扇窗子中翻出。那黑影轻快地飘上屋顶,略微停顿便朝内城方向飞去,不多时便消失在夜色中。
近日来朝中风云变幻局势险峻,御史令柳昶表面上明哲保身不偏不倚,心里却不能不反复思量。他心中有事连夜浅眠,是以窗外人轻敲两下窗棂,便立时惊醒翻身而起,低喝道:“谁?”
“……老师,我是逸之。”
“逸之?!”柳昶低声惊呼,立刻冲到窗前拉开窗子,黑影一晃,便见两只手轻轻扶上窗子迅速合上。
柳昶扭头便见韩珍立在面前微微笑,不由伸手摸摸他鬓角,叹道:“半年不见你可瘦多了。”
韩珍见柳昶关切之情溢于言表,心中先是一暖,再见他此刻一身白衣黑发如缎风采依旧,只是眼尾嘴角添了数道细纹,不由感慨道:“您见老了。”
柳昶拉他走到桌边坐下,笑道:“我若不老,你们这些孩子如何长大?”
这时他才注意到自己穿着里衣赤脚踩在地上,连忙回身匆匆套上鞋子披上外袍。此刻脑中一静,他立时明了韩珍来意以及这举动所以为的种种麻烦。柳昶聪敏又已混迹官场多年,就在他穿衣着鞋的这会儿功夫便想通前后拿定了主意。
柳昶简单穿戴好再回到桌前坐下,仔细打量韩珍,只见他满面风尘粗布麻衣,不见半分昔日富贵模样,心下恻然;可看到那双眼睛神采依旧,又不由生出赞赏之意。他亲自倒了杯凉茶递给韩珍。
韩珍轻啜一口,抬头凝视着柳昶,沉声道:“我们韩家世代忠良绝无谋反之意,我虽与那顾小月虽有私交却无关风月,她家的灭门惨案我是近日方才知晓。老师,请信我。”
柳昶本就要细问韩珍这两桩大案,此时迎上对面那双坦荡双眼,所有疑问全都化为乌有。权力倾轧栽赃陷害在历朝历代都不鲜见,被构陷者怕还不及查案者知道得多,而且此时也容不得他细问。
他注视着韩珍,郑重道:“我信你。”
韩珍闻言微微一笑,“谢谢。”此时此刻,他才真正放下心来。
柳昶看看窗外天色不早,快速道:“灭门案倒不难办,只要不是你做的总能寻到证据翻案。宋文是个难得刚正人,绝不会因兴王施加压力而罔顾他人性命,这你尽可以放心。难办的是通敌谋反的罪名,这顶帽子扣下来不管有影没影都要彻查。当时泰王远在边关,安王还没开口便被兴王寻个把柄拿捏住了,一时间人人自危也不敢轻易作保,便成了这样。
不过你也不必太过忧心,此案最终只在皇上一人身上,只要皇上不发话,韩家众人虽身陷囹圄却无性命之忧。这事急不得,需从长计议徐徐图之。你既来了便安心住下,为师定会护你周全。我待会便去上朝,下朝后会想法子求见皇上见机行事,你今日且在房中切不可轻举妄动。”
柳昶一径讲,韩珍只一径点头,柳昶见状欣然。
随后,柳昶出房召了小厮,怕他见到韩珍便立在房口吩咐他准备洗澡水和早膳。等到韩珍洗好吃完藏好,他才召小厮进来收拾,并着人为自己梳头穿戴。临走前,他又命人更换房中茶点并严令不得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