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尼呼吸不顺,眼眶里盈着莹光。他温柔地挥挥手,有一股落拓天涯的坦荡气质,将脸上的倦意掩去,整个人都在烁烁发着光。
他哑声道,爷爷,请祝福我,我要把喜欢的人带回来。
徐立勤擦拭眼角,淡淡地说:“不,我不会祝福你,你这次走了,我就当没有你这个孙子,另外找一个继承人,我不能眼睁睁看徐家因你衰败。”
桑尼心口一阵闷痛,手指微微地痉挛,嘴唇开阖:爷爷保重!
徐立勤不顾体面,放声呜咽。
桑尼驼着背,步伐艰难,走入机舱。
岳华拍拍他的肩,微笑鼓励:“等找到乔奇,再带他来向你祖父请罪,相信老人家会原谅你的。”
桑尼点点头,靠着椅背闭上眼睛。
十多小时的旅程中,他做了一个梦。乔奇红着脸,在他身下楚楚地呻吟,桑尼,桑尼,你为什么这么迟才来……
到达岳华家后,桑尼因未及时注射药物,疲倦得几乎站不稳。
但他们一刻没停,南下飞到云贵高原,转乘客车去丽江旁的小镇,沿途经过洱海,天高水蓝,风景美丽极了,连带焦躁的心情,也变得沉静。
桑尼摸着下巴沉思,这次来得匆忙,忘了给未来岳母带点贵重礼物。
怎么办?
他身上只有加币,便蜒着脸,讨来岳华的皮夹搜刮一空,说以后加倍赔偿。
岳华发挥奸商的本色,大方地表示,不必还钱,只要他见到无阙叫一声嫂子就行。
“我可不敢乱喊,”桑尼举手虚横在咽喉处,比出割喉的动作:“无阙说不定会灭了我。”
谈笑着,并不觉得路途遥远,下午到了丽江,雇车开往玉湖村,沿着崎岖的山道徒步,来到玉龙雪山峡谷附近的居住区。
桑尼放眼望去,满山红枫,绿树萋萋,这里,就是乔奇出生的地方。
他的心雀跃不已,如果奇宝宝见到他,恐怕会激动得口齿不清。
他们经历了一番波折,辗转找出乔奇家,是一幢四合院,门户紧锁,里面没有人影。
岳华出示乔奇的照片,向隔壁大妈打听:“你认识这人吗?”
大妈戴上老花镜细看,“哦,他们已经搬走了。”
桑尼满腔的兴奋泻了一半,着急地皱着眉。
岳华继续问:“什么时候搬的,去了哪里?”
大妈摇头:“不知道,有一天晚上,他带着妈妈和老婆悄悄走的。”
桑尼大惊失色,声音如破风箱嘶嘶低喘,脱口而出:“老婆?”
乔奇娶妻了……怎么可能。
“他老婆很漂亮,结婚的时候已经挺着大肚子了,现在的年轻人真开放……”大妈到房内取出一张合影。
桑尼端详照片中的男子,手不自住地发抖。
的确是乔奇,穿着老气的深色西装,衣襟上插着新郎官的胸花,一脸腼腆,眉头微蹙,跟在他身后敬酒的新娘,面目模糊,依稀可辨出是位好看得体的美人。
这是梦吧?奇,怎么可能抛下我……
桑尼的心,如插了一把尖刀,鲜血淋漓,痛得无法呼吸。
他从小聪慧过人,有头脑有手腕,堪称是翩翩浊世美少年,自负风流倜傥,爱慕者数不清,却没有料到,他唯一捧在心口宠爱的乔奇,会用这样的方式离去。
他捏着照片,蹲在乔奇家门前,脸埋在膝盖间。
岳华与周围的住户们攀谈,没探听到乔奇的下落,无奈地回到桑尼面前,劝道:“别难过,我会派人去找他。”
桑尼的肩膀微微耸动,抬起头迷惑地望着岳华,虚弱地微笑,“奇不要我了,我的胸口好痛……”
泪水盈在眼眶中,晶莹透亮,如珍珠,无声地滚落。
桑尼病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