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醉汉手忙脚乱地接住那一角银子,高兴之下酒顿时醒了大半。
这些公子哥出手就是大方,这一角银子,够他一个月的酒钱了!
骏马嘶鸣,疾驰出城。
对于夜禁这方面,本朝不似先朝那样严苛,上京内,就算是城门,只要有急事,勿论昼夜,都可通行。
因而赵家一行没有遇到什么阻碍,一路顺利的出了城。
这几日天气不好,日头甚少出来,前几日又落了大雨,郊外的道上,仍有未干涸的泥土,马蹄踏在上面,仍旧会留下痕迹。
循着这马蹄印,赵琅同赵商一路追了过去,夜行数十里,才在钟山脚下看见了那被栓在树旁的马儿。
两兄弟面面相觑,联想到钟山之上的那所白云观,皆是神色凝重。
……
钟山之巅,夜风尤其萧瑟,临近三月的天,又是子夜,尽管他爬了半晌的山,身子仍旧感受不到半分的暖意。
裹紧身上单薄的道袍,他逃得太急,竟也忘了披个大氅。
然而,身上的冷终究掩盖不了心中的凉,赵徴神色恍惚,觉得自己很是可笑。
也是第一次,他正视了自己的心意。
对着那张仿佛催命符一样的白纸,赵徴终究是没有落笔。
他的心,他的身体皆在抗拒。
然后,他做出了一个令自己都匪夷所思的行为……
逃跑。
直到现在,赵徴都没有从这个决定中回过神来,尽管他人已经到了钟山上。
他不愿写下和离书,也害怕高氏回来向他索要。
高压之下,赵徴别无他法,只能将心一横,连夜逃出去。
他也懒得去想后面等待他的是什么,他知道这只是缓兵之计,也知道这法子很蠢,但他没有别的办法了。
遥望着那被阴云遮蔽的月,赵徴心中茫然,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不知不觉就到了白云观跟前。
拾阶而上,道观门扉紧闭,赵徴也不强求,顺势坐在门前,一双琉璃般的眸子无神的盯着脚下新生的嫩草,不知神游到哪里去了。
这个时候,本该是人最为困倦的点,赵徴却是头脑清醒的紧,丝毫没有疲意。
他就那么枯坐了将近半个时辰,且已经做好了熬一夜的准备,身后的门却吱呀一声被打开了。
赵徴回头看去。
一个白眉长须,面色慈悲的老道从门后站了出来,淡笑着看着他。
是白云观之主,那位清阳子真人。
他没有多言,只是给赵徴留了个门,意思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