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是……”她磕磕巴巴的,脸被热糖水熏得更红,“是因为在这里只认识他,所以只能看他,看别人不太好吧。”
马婶穿了几次才把线穿过去,漫不经心道,“感情的事顺其自然就好,但也不要刻意躲着自己的心啊姜姑娘。”
她心不在焉地舀着红糖水,溏心蛋沉浮两下,又浮到了最上面,她知道自己的感情同样藏不住,就算往下按也会控制不住浮上来。
“只是有些顾忌,因为我们……”她搁下碗,轻叹一声,“是因为我患得患失,会担心很多东西,怕失望,怕伤心,是我的问题。”
马婶一脸诧异地看向她,不赞同地直摇头,“姜姑娘,可不能像你这么想。”
她把纳鞋底的篮子放到一旁,一脸认真道,“婶子没念过书,不会说些文绉绉的话,我就给你打个比方,感情就像种庄稼,都是靠天收!”
“今年要是丰年最好,收成多,余粮多,大家心里踏实,今年要是干旱或是洪涝,收成少,日子难过,也就系紧裤腰带,拿往年的存粮熬一熬,不管收成好坏,日子总要过的。”
她看着姜晚笑笑,“总不能因为担心干旱担心洪涝,又或者担心虫灾担心意外,就不种庄稼了吧?那人不得饿死?你担心这个担心那个,迟迟不敢面对这段感情,叫他寒了心事小,你自己错失这份姻缘才可惜嘞。”
她语气黯然,“可他……他是个很厉害的人。”
“很厉害的人喜欢上你,那你也不差的嘛,是不是?”
马婶比她还理直气壮,笑得和蔼,那样温和慈爱的眼神很像从前外婆看她时的样子。
她点点头,默不作声地端起红糖水,喝得慢吞吞。
她确实担心太多了,杞人忧天,成天想着天什么时候会塌下来呢,塌下来会怎么办呢?
以前她很羡慕身边的同学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好像一点也不在意后果,她就没有这份勇气,做什么都瞻前顾后,犹犹豫豫。
以前,外婆还会帮着她引导她做决定,现在她一个人,又缩进了自己坚硬的外壳里。
她也很讨厌这样的自己。
红糖水喝完,她身上暖和了些,精神还是不济,马婶在窗边做针线活,陪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她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是被外面的说话声吵醒的。
冬日雪大,什么活也干不了,村里的男人早上都会结伴去山里打猎碰碰运气,给家里人添些肉食。
今天应该是猎到了大家伙,众人都围在外面说话,她从床上下来准备也出去看看热闹,厚重的木门被推开,风雪裹着靛青色的人影走进来。
“你怎么下床了?”
他语气有几分责怪,想把她按回床上,又反应过来自己身上还带着风雪的寒凉,只好朝她挑起眉,示意她回床上躺着去。
“你怎么穿着……”
她上下打量起了言酌今日这身,外披靛色大氅,内里是海青色的猎装,比起常服更贴合身形,衬得他那张脸都少了几分妖异,多了些朝气蓬勃。
不过几千岁的人了,朝气这个词好像和他不贴。
领口和袖口都镶了毛边,软乎乎的棕灰色,蹭着他的脸竟然还有点可爱。
他展开胳膊,自己也低头看了几眼,“不好看?他们说这颜色很衬我,原本我是想要黑色那套的。”
“很好看呀。”
“那就行。”
他挑唇一笑,眉眼间的那股得意傲然又显露出来,他脱了大氅扔上衣架,在门后站了好一会,等散去了身上的冰冷气息,才眼巴巴地过来抱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