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是被他逗笑了,时渊反而纠结起来。
战况紧急,怪物是他的同类,但他也不想这些人类死掉。他想要那不可能的和平,身处夹缝之中,同时听着怪物的尖啸和人们的啜泣,不知所措。
又一个深夜,老奶奶坐在他的床边、说着安慰他的话语时,时渊说:“我不属于这里。”
老奶奶惊讶道:“你在说什么?”
“我不属于这里。”时渊又说,用尾巴盘起了自己。
要不是他承诺过陆听寒,他根本不会来避难所。
他想回荒原。
他想回陆听寒的身边,被他抱在怀中摸摸头。
“为什么那么说?”老奶奶拉住他的手,“时渊,你是个好孩子啊。我从来没见过你那么耐心的人,给每个人倒热水、递纸巾,讲了好笑的事情,还听我们唠叨那么多。你刚刚不还帮小周照顾花了吗?”
时渊抬头,刚好看到那对夫妻。年轻夫妻对他笑了——那妻子眼眶总是红的,却被时渊的笑话逗笑了好几回。
而另一个角落的年轻人非常喜欢《殉道者》,第一天就认出了时渊,追着他问剧团的事情,乐此不疲。
其他人也都认识他了。
“你当然属于这里。”老奶奶肯定地说,“我们都喜欢你呢。开心一点,等你的指挥官男朋友回来,可不想看到你难过啊。”
她提到过很多次那个“男朋友”,每次都送上最真挚的祝福。
时渊小声说:“如果,那个指挥官是你最讨厌的人呢?”
老奶奶看着他,几秒之后,明白了一切。
她说:“时渊,那我也会一样祝福他的。”
傍晚,众人围坐在一起。那对夫妻谈起了风阳城的故事,他们说,那里有巨大的太阳能板和风车,能源塔和发电厂怎么也望不见尽头,电流顺着蛛网般的电网,涌向联盟的每个角落,于是长夜燃起了明灯。
“哪个城市都很好。”年轻妻子说,“我还是更喜欢拾穗城,来这里看到了麦田和舞台剧。现在能坚持搞艺术创作的人太少了。”她含笑看向时渊,“你演得真不错,我之前竟然没认出你。”
“我一眼就认出来了!”另一个人说,“我看过两场《殉道者》!”他拉着时渊问,“哎,你们的团长是不是很凶啊,看他一副不好惹的样子,我之前还想找他要签名来着,硬是没敢去。”
“沃尔夫冈先生只是不大爱说话。”时渊说,“他是个很温柔的人,肯定愿意给你签名。”
那人很高兴,连声说要再去看一场演出。
“什么时候呢?”时渊问他。
那人想了想:“希望是明天。”
周围传来低低的笑声。
老奶奶又讲起了山山,说山山很喜欢吃曲奇饼,她经常会带几块在身上。她偷偷塞了一块给时渊,说:“这是最后一块了,我自己做的。”
当晚地动山摇,“号角”的歌声回荡于云霄之上,每次震颤,轰然巨响,总传来各种杯子盆瓢、重物落地的声音,乒乒乓乓,倒是听不见哭声了。时渊窝在床的角落,拿出曲奇饼,小口吃着。
曲奇饼上有果干,带着酸甜,他猜测是那种叫“蓝莓”的水果。
对床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周平安探头问:“你在吃什么?”
“曲奇饼。”时渊回答,“奶奶给我的。”
“她怎么不给我!”周平安瞪大了眼睛,“是我的恋爱故事不好听吗?她怎么只偏心你!”他猛地翻身,蹿到时渊床上和他并肩坐着,“快给我尝尝快给我尝尝。”
时渊掰了一半饼干给他。
“这是什么水果?”周平安问,“草莓吗?”
“我觉得是蓝莓。”时渊回答,“你看它是蓝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