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珍珍这些日子也渐渐地看明白了,她心里在想:徐承志生气是不假,可他绝对不是生气你和高朱普去淫乱不带他的事。
珍珍坐在正堂的八仙桌前,眼珠子一转,撑着脑袋说:“徐老板不高兴呢,舅爷爷等下去道个歉吧。”
“不去不去,我可不给这徐老头道歉,就没见过他这么小心眼儿的男人,早八百年前的事了,他还拿出来嚼。咱们说正事儿。我什么时候能见阿哥和娘娘?小珍珍,你的娃儿要点什么?”
珍珍支着下巴坏心眼地说:“要和四阿哥一样的啊!”
“那不行!”李念原把那木匣子往怀里紧紧揣住了说,“这叫千里江山如画,你娃儿要这个那叫造反!我可不答应。”
你在本朝有太子的情况下打这个主意也是造反啊,舅爷爷。
阿灵阿坐在珍珍身边问李念原:“舅爷爷,您怎么这么心急?还有,刚才在扬州行宫门口,您怎么和我装生分?”
“舅爷爷和你装生分?”
珍珍不意想还有这一出,李念原露出老奸巨猾的表情,嘿嘿一笑说:“扬州官场哪里是一般地方,我做这么多年生意不爱应酬那些当官的,全靠老徐去打点出头,我只负责出钱。突然你个巡盐御史叫我一声舅爷爷,这传出去再加上之前盐税的事,添油加醋你可就完蛋了。”
“那你每日出入咱们家跟遛弯一样?还有你跑京城去,他们查不出啊?”
对阿灵阿的疑问,李念原一挥手不以为然,“我带头交税,他们便都知道我是帮着你这头的,现在跑得越殷勤,他们就越心安。两淮盐商最怕朝中无人帮忙,高朱普背后的靠山最近被你们弹劾的抬不起头,江苏巡抚帅颜保这回弄你没弄成,一群人怕抗税得罪你心里正慌呢。我这时候带着老徐和你搭上线,他们许多人大概都快高兴哭了。”
“高兴什么?”珍珍不懂,她可记得李念原怎么冲那高朱普的,“他们难道不怕你和御史搭上然后去害他们?”
“害?不会不会,盐商都是靠盐引发家的,最多就是我多拿点你少拿点,大家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都知道这生意说不准哪天盐道衙门换了波人,官家老爷一翻脸就什么都没了。平日里咱们互相会算计点钱财,可不会踩死对方,做生意要留一线,是头等要紧的规矩。若是哪天老高的后台倒了,我也会适时帮一把,谁知道下一回是不是他帮我呢?”
李念原平日里和他们插科打诨久了,久到阿灵阿和珍珍都快忘了他有万贯家财都是生意场里搏杀来的。
现下他和他们掰扯起这些正事头头是道,让珍珍和阿灵阿都连连点头。
“至于京城的事儿,哈哈哈,你们可高看盐商喽。”
李念原圆乎乎的手指伸出来掰着个儿地说:“士农工商,盐商再有钱、再富可敌国,都是下等行当。进京安排探子这事,那是有贼心没贼胆,但凡被抓到便是抄家问斩。而且如今京城可不是前明了,京城是满洲人的天下,这关键地方都是你们满人叽里呱啦说着满语。打探?嗨,我在京城一个月在什刹海逛着都不敢开口说话,一开口就露怯啊。”
“那那个高朱普呢?他不是京中有人吗?”
“这种高官和盐商来往都派的管事,朝中之人可不敢亲自要钱,连一片纸都不敢留。你看高朱普能以为我被你害死了,他和京中肯定没那么深的关系。”
珍珍不意想还有这样的情况,不由感叹李念原虽然性子洒脱,但人却是真正的妥帖。
阿灵阿道:“所以您和我装生分,是替我着想。”
“那是!”李念原得意地一拍桌子,昂着头要求阿灵阿感谢自己。
但阿灵阿苦着脸说:“您是替我着想了,您自个儿可不好办了。”
“嗯??”李念原怔了一下,完全没听懂阿灵阿的意思。
珍珍到底和阿灵阿是老夫老妻,秒懂他的意思,为他补充说:“他的意思是,要守着这层关系不说,那我姐姐那儿你就不好见了。”
“啊?”
李念原吓得手里的“千里江山”都掉在了地上。
“舅爷爷,避嫌避嫌,咱们要避,娘娘不是更需要了?”
李念原本来那张得意的脸瞬间成了苦瓜,他百密一疏,竟然忘记了这茬,真是啪啪打脸。
他愣了半日,几次想开口说话,可却不知道怎么解决。
最后李念原决定拿出从来没有用过的“长辈姿态”——又称耍无赖。
“行了,这事儿也不难,你们两一定有办法。”
他拍了拍阿灵阿的肩说:“你小子一年能在两淮收六百万两,这点事儿还搞不定吗?就交给你办了,我外甥孙女儿怀着孕不能想事儿,你麻利点,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