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在外边的一众弟子们在结界被撤的那一刻看就闻声涌了进来,看到屋里的景象,忙上去七手八脚地拦住顾云舟,劝道:“先别打了。”“怎么回事先说清楚……”“你要把他打死了。”
“到底是谁疯了?你这个丧尽天良的畜生。”顾云舟不管不顾地劈过去,离火剑的剑气灼热非常,不分青红皂白,将一众弟子烧了不少,赵尚言最是凄惨,虽没劈到身上,可外袍多了几个窟窿不说,头发都焦了不少。
“顾二,停手。再打下去,这剩下的账找谁算?”床上盘坐着的顾流风一直未动,直到顾云舟打得差不多了才悠悠开口。他从始至终便斜坐在床上,面前的星海棋盘上灵光闪烁,这人指节分明,拈着一粒子整细细沉思,俊美无俦的侧颜上半分表情都无,似乎这场闹剧从未惊扰到过他。
他说完,顾云舟的动作才一顿。
古景趁着这个时候慌乱地扶起了容霜至,替他掸了掸灰,颤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容霜至嘴里还喘着粗气,被古景拉起来尚觉得自己骨头是软的,不知道那人给他吃了什么,内里的燥热是没了,可灵脉被封却是真的。顾云舟打赵尚言的时候他便极为伶俐地滚到了一旁,倒也没被怎么殃及。
索性顾云舟已经听话地收了手,将一众弟子挥开,这才收了剑。意犹未尽地猛地朝赵尚言虚踹了一脚,在众人又炸锅前,一把将容霜至接过来腾空抱起,转身欲把他放在床上。
可侧眼打量了番同在床上的顾流风,看到这位爷丝毫没有挪动的意思,只能讪讪地把容霜至放在了床角处,自己坐在床下,背靠在床,大腿一伸,朝赵尚言嚣张道:“怎么回事,问他!”
赵尚言这才有机会掸一掸自己已经不成形的袍子,白润的脸上带着些灰败,乖戾道。“问什么?进来便对我刀剑相加的不是你吗?”
“是我又如何?这次没有打死你,你给我等着。”顾云舟怒意不减,又想拔剑上去了。却被容霜至冷着脸一把拉住,只能怏怏住手。
赵尚言瞪着他,眼里一丝恶毒闪过,突然昂起头,咬牙倨傲道:“我倒是想问你,为何霜至衣衫不整倒在地上,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可还记得,和霜至有婚约的,是我不是你?”
“赵尚言你还是不是人?霜至被人封了灵脉,扔在屋子里。若不是被人所救,指不定出什么事。你进来了二话不说,却问他有没有和人苟且?”顾云舟嘶吼着,若不是容霜至紧紧拽着他,只怕又冲上去了。
“那是我气急了。”赵尚言脸色一僵,望着床上的容霜至,眼神闪烁。心里暗恼自己确实太心急了,而今容霜至没有和人龃龉,方才自己步步逼人,怕是要落得一个欺人太甚,心怀不轨的名声。只青昭宗最重高洁清正,若是传了出去,只怕于自身无益。
赵尚言想到这里一怔,这才后知后觉上了当。想到他们早在这里等着自己入套,怨毒地朝顾云舟看了眼。只他方才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势必要闹大,如今已经落了下风,即便知道自己被摆了一道,也不敢撕破脸皮。方才有多盛气凌人,现在便有多苦不堪言。
“气急了便不管不顾,连别人的一线生机都不留?”一旁的顾流风听到赵尚言的话终于嘴角勾了勾,抬起了头,似笑非笑道。“这位仙友,容仙友方才被人暗算在房间里,衣衫不整,只等人采撷。方才你们没来的时候,我们打了个赌。第一个见到容仙友一个人在外室,无凭无据,却迫不及待咬定他与人苟且之人,必定是凶手。”
顾流风将手里的黑子利落落下,棋盘上突然灵光一闪,又开始变幻。只那人毫不在意,眼神直勾勾望着赵尚言,锐意非常。“这位仙友,你猜,这个凶手,他是谁?”
屋里突然静寂了起来,唯剩下不少弟子凌乱急促的呼吸声,似乎在无声宣泄着自己此刻的心情。不少人望着赵尚言的眼神都变了,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方才赵尚言言之凿凿,呶呶不休的样子,倒真像是一场自导自演的戏,若真是那样,却是让人倒吸一口凉气。
“胡言乱语,你在说什么?我不清楚。”赵尚言冷声道,抬眸望着床上的人,藏在宽大袖子里的手紧紧握起。“若无证据,多少有些强词夺理了吧?你是谁?”
“是不是强词夺理,您心里最是清楚。不过,不管是不是强词夺理,单就方才您的所作所为,只怕”顾流风却突然不说下去了,只望了眼从方才起便安安静静的容霜至,沉吟一瞬,语带咸酸道:“不过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刀没有扎在我身上,我便不知道疼。刚才没有人气势汹汹地进来想要捉我奸,更没有人连个其他人的影子都没看到就污蔑我,我也不该置喙。”
“霜至,我”赵尚言听到他的话脸色一白,呼吸都沉了几分。听到眼前这人坦然说出来这才慌了。这才后知后觉,自己方才犯了多大的错。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不由分说地闯进来,如今偷鸡不成蚀把米。容霜至没有和人有龃龉,便成了自己的不是了。
想到这里,赵尚言慌忙将眼睛转到沉默的容霜至身上,哪怕自己心有不甘,也还是满脸仓皇道:“他说的是假的,你莫要信他。方才是我的错,我太过在意你,这才”
“失了分寸”
最后的几个字却声音极小,仿佛蚊蝇一般虚弱,毫无底气。若不是在场的皆为修真之人,只怕听都听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