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摇头,叹息一声,背对着道:“你本也不是我的孩子,何来恩情之说。”当年她生的孩子病重,老侯爷抱出去求医,后来抱回来闻君衍说是她所生的,可娘哪有认不出自己孩子的。这些年,她一直只当不知道,毕竟母子情分一场。
闻君衍跪着,眼眶发红,“不是的,这些年若非娘的照拂,我也没有今天。”
他想远离一切的时候,李氏的庄子就是他的去处,这二十几年,无论他什么时候去,房间都是整洁的,饭菜虽是粗茶淡饭,但从未落下。
“起来。”
闻君衍一动不动。
李氏叹息起身,走到闻君衍身前,弯身将他扶起。
“娘……”闻君衍看着李氏,欲言又止。
李氏尤能看出当年的美艳,但自老侯爷去世后,她便一直独自在庄外住着,始终与青灯古佛作伴,所以面容显得白净慈善。
李氏轻声摇头道:“若你真有心,就给我找一个偏僻处,避开尘世,这白马寺终究热闹。往后每年,来一次便好,了却我们一场母子情分。”
看李氏心意已决,闻君衍哽咽道:“好。孩儿会尽快找。”
李氏浅笑,抬手想抚摸闻君衍的脸,却又停下,转身,重新回到佛堂前跪下,敲击木鱼。
闻君衍跪下,郑重地拜了三拜,才起身离开。
李氏听到他离开,停下木鱼,双手合十敬拜佛祖,“保佑我儿平安,贫尼愿承受一切罪过,为佛祖终身清扫佛台。”
木鱼敲击声继续响起。
泽言道:“主子,周清叙和端王的人都在查您的身世,夫人远离京城也好。”
闻君衍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本该离开的是他,但事到如今,躲不如扬。他站在白马寺门口,听了一会儿木鱼敲击声,才转身再度走入黑夜中。
闻君衍人刚回到京城主街,迎面便遇到大理寺的巡查。
“什么人,站住!”
闻君衍循声看过去,为首的人便是周清叙。
大理寺的人认出他一身的飞鹤服,当即恭敬退下。
周清叙道:“原来是都督。这么晚了,还在公干?”
如今两人身份皆和以往不同,周清叙是大理寺监察,而闻君衍则是缇捷厂都督。
真论高低,周清叙位高一等;
但论权力,闻君衍威胜一筹。
谁能想到,一个忠勇侯府不起眼的庶子,会成为如今的天子心腹。
周清叙放在身后的手微微捻了捻,终究是一语成箴,放出了一头猛虎,好在尚未成患。
闻君衍负手,微嘲道:“周大人日夜忙碌,想必不日就可以禀明皇上结果?”
周清叙语气淡淡道:“都督日前从我手中将要犯抢走,可有问出想要的结果?又或者……封住了某些人的嘴?”
一股互不相容的气息在黑暗中弥漫,大理寺的人和泽言都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刀剑。
闻君衍嘴角微弯,“周大人说得好听,又真查得了多少呢?”
周清叙眼眸发冷。
周清叙身为镇国公府的嫡长嫡枝,大理寺的位置,镇国公怎么看得上。
退一万步说,虽说这次周清叙是奉旨查龙隐山刺杀之事,但这件事背后涉及帝位之争,镇国公一向中立的老狐狸,又怎么肯轻易卷进来。
闻君衍嘲讽道:“我劝周大人还是先保住自己再说吧。免得回头,还得借我的手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