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楚留香花了几乎一整天,不厌其烦地调教她如何换气,又废了很大功夫替她贯通运气,那么她现在恐怕已是死人。
如果说,她破招的那手功夫,是多年的经验所造就的还算不错的功夫,那么就在刚才,她堪堪躲开那一脚少林腿功时,她才真正有点明白了,究竟什么才是好功夫。
她忽然意识到,楚留香绝不只是教给了她一些基本的武功。
倘若她从前的武功是一方庸水残山,那么它现在已经被三两树疏梅料理为风月。
且这风月之神骨,是她从前万难想象的。
楚留香将“还不错的功夫”料理成了“好功夫”,可是却还不满意。
她仍然记得,那天楚留香叹了口气,皱着眉头的样子。
他说:“不好。”
她那时已经被他训练得气喘吁吁,不由瞪大眼睛:“还不好?”
楚留香摇了摇头,道:“你的轻功也太笨重了,身法也太迟钝,内力虽然还算过得去,但也是不够的……”
她侧过头看了一眼还趴在地上的大汉,脑子里忽然浮现出那天雷霆双斧被楚留香轻描淡写地丢了一个跟头的场面。
地上的大汉此刻已爬了起来,咬着牙恶狠狠地替自己把脱臼的手臂接了回去。
李怀轩看了看他,冷冷道:“堂堂将军府近卫,竟被一个婢女打败,你认不认罚?”
那大汉长叹一声,跪下道:“属下技不如人,愿受军令。”
这一次不等李怀轩发话,他身后的两个下人早就准备好了两根漆成红黑二色的木杖,立刻将他按趴在地上,挥杖便打。
杖声砰砰之中,李怀轩的兴致像是也过了,缓缓转过身,似是要回到书房去。
“公子!”白小君再次跪下,拜道:“奴婢斗胆,还是想求公子解奴婢疑惑。”
李怀轩忽然止住了脚步,侧过眼看着白小君,看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走到她面前。
这一次他的目光里已没有了恼怒而嫌恶,只剩下惊讶。
他笑了笑,垂眼看着伏在地上的白小君,道:“你有这身以小搏大的本事,倒也配言兵。也罢,我就回答你。”
“天下兵书囊括之兵法,无非在一个变字。”他负起手道,“所谓变,是为了用,自古以来所有的变都是在用中诞生。”
“所以,学兵法,应在实战上学。”他道,“我不希望变成纸上谈兵之徒。”
他的话已说完。
白小君以额头抵地,用一种看起来极虔诚欣喜的语气道:“奴婢受教。”
在她这句话落下之后,李怀轩的眼神又变了,变得有了一些温柔。
无论任何人,当他发现有一个人正在狂热地崇拜和迷恋他,甚至不惜以身犯险,只为了得到他的几句教诲,而他又恰好并不讨厌这个人时,都会产生出这种温柔的感觉。
而且他不止是不讨厌她,他甚至已经有点喜欢她了,就像他喜欢每一名愿意为他冲锋陷阵的兵士一样。
更何况她比那些可爱的兵士更可爱一点,因为她是个十分漂亮的少女。
白小君侧仰起脸,偷偷看向李怀轩,然后她发现了李怀轩的这种变化。
她知道她的计策成功了。
果然,李怀轩道:“府里这么多人,你是头一个向我讨教兵法之事的。去养马真是可惜了,不如就留在我身边随侍吧。”
白小君拜道:“谢公子抬举!”
李怀轩让她起来,从上到下地细细打量了她一回,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公子,”白小君道,“奴婢名叫小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