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吧,别再来了。”然后看了看她隆起的肚子,那似沁着血一般的深邃目光中此刻闪动过一丝心疼和不甘,犹豫了一下才又补了句:“照顾好自己。”
姜禾不太记得陆关爵说话是什么声音,如今听来有些沙哑,但很平静。
陆关爵毫不留恋的起身离开,姜禾一直含着的眼泪这才如决堤般涌下来,看着他的背影,高大却异常孤寂。
她从头到尾就这么傻坐着,一个问题没问,一句话也没说,就那么呆呆地坐着,看着陆关爵来了,坐下,然后……走了。
行礼都已经收拾好了,母亲身体不好,姜禾没有让姜泽林去送,再过不了几天这个家也会被法院没收回去,姜家已经什么都不剩了。
说好的姜禾回美国打点好之后就接父母过去,姜泽林也同意了。
让姜禾没想到的是来送她的竟然是嫂子徐诗滢,自从哥哥过世之后,徐诗滢的精神状态一直都不好,这次知道姜禾没事了,才非要来看看。
周睿开车,徐诗滢陪姜禾坐在后座。
姜禾情绪萎靡,所以只跟徐诗滢寒暄了几句便假寐了起来,可谁知道这一觉还真就睡了过去。
夕阳渐垂,天边的火烧云似被氧化过一般红的渗人,被渲染过的暮沉光线透过玻璃窗棂拢进看似温馨的白色病房,使得整个房间透出一种诡异的朦胧。
床头上一束原本粉嫩娇滴的香水百合此刻也被夕阳映的跟淬了血一般嫣红,还散发着浓烈呛人的香味。
一阵腹痛惊醒姜禾,再睁眼时她发现自己浑身无力的躺在一间房子里,四白落地看着像间病房。
手上扎着输液针,冰凉的液体顺着管子正一滴一滴的流进她的身体里,她感觉自己的肚子有些痛,想起身却发现自己下半身动不了。
这是怎么了?周睿呢?不是在去机场的路上吗?
加剧的腹痛让姜禾越来越害怕,她想叫周睿,但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姜禾死死紧着眉心,剧烈的腹痛使她疼的满头大汗,绷着青筋的双手将雪白被单拧的褶皱不堪。
输液针刺破血管,鲜血回流的同时手背上也鼓起了一大团淤青。
神智逐渐开始模糊,下身也能感觉到有涓涓液体不断流出,骇人的血腥味道逐渐散的满屋都是,更衬的那如火夕阳透出让人恐惧的惨淡。
套间外传来了开门声,然后又“嘭”的一声被关上,接着就是一阵推搡争论的声音隔着虚掩的门缝清晰入耳。
“你到底要干什么,别忘了,她怀的可是我的孩子。”周睿的声音带着刻意地压抑但依旧掩不住气急败坏。
紧跟着他的是一个同样熟悉的女人声音,全然没有了往日的温柔冷冷地不带任何情绪:“你的孩子?你也别忘了,最后这几个月她都一直跟谁在一起。”
“徐诗滢,你少在这挑拨离间,小禾怀的是不是我的孩子我心里清楚。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是他一厢情愿的,你不能因为这个就迁怒小禾!”
“周睿!”周睿的话似乎激怒了徐诗滢:“你别不识好歹,是不是你的孩子又怎么样?要是姜禾她不犯贱,事情怎么可能成这样。她就是个祸害,她害了我还去害别人。周睿,我今天就明告诉你,我给她注射的是华法林,就是神仙也救不了她。”
“你……你……徐诗滢,你太过分了,医生!医生!”后面两句医生被周睿扯开了嗓门,却在两声后被响亮的巴掌声打断。
“你瞎喊什么,我是主治医师,还用得着谁。”
“徐诗滢,你不能这么做,救救她,求你了,救救小禾,至少,至少先让她把孩子生下来再说。”
周睿显然是慌了,一直不停的在央求着徐诗滢。
姜禾听到拽扯的声音,衣料摩擦的声音,脚步的踉跄声。
椅子倒了,茶几挪了位置,杯子应声而碎的响动尖锐地划破耳膜。
姜禾觉的好吵,好烦,能不能安静一下。
有人摔倒,随后便是一阵静默,不一会儿听到了周睿略带呜咽的叹息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