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刻都要付出巨大的牺牲。
一时间,在后院中血肉横飞,刀子砍中铠甲、重兵器砸断骨骼的声音不绝于耳朵。但说来也怪,竟没有响亮的惨叫声,所有人都在咬牙坚持。
可惜,这二十人中岳云和牛皋乃是泗州军中最强的武者,武艺之高已经不是普通人所能想象的。岳云手中的骨朵一砸下去,无论击中的是敌人身上的铠甲还是头顶的铁盔,都会毫无例外地瘪下去一大块。中者无不瞬间软绵绵地躺下去,彻底失去抵抗力。
而牛皋却是另外一种模样,他手中已经换上了称手的铁锏,如同粗大的鞭子抽出去,在空中发出尖锐的呼啸。瓦面锏上的棱楞一旦落到人身上就是狠狠一扯,将你的铠甲扯碎,带出里面喷涌而出的血肉。
至于其他人,则是陈兰若骑兵军的老军官。这些人打过的仗不可胜数,自然知道如何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决敌人。
一口气杀了十余人,岳云、牛皋等人就好象是一口巨大的攻城锤一记接一记狠狠地朝前撞去,即便人数少于敌军,还是一点一点朝前碾压。
渐渐地,钟相的护教队士兵坚持不住。
突然,钟相寝宫的大门猛地拉开。
大约十来个妖贼士兵手中端着强弩堵住大门,也不管前面是何情形就扣动悬刀。
看到突然来了一对强弩士,冲在最前面的牛皋瞳孔一缩,大吼:“神臂弓,小心了!”
“答答”机阔声连绵响起。
犀利的神臂弩射中人体,带起一片血沫子,转眼,无分敌我,就有一片甲士倒在屋檐下的石阶处,垒成一跌。面对神臂弓这样的军国利器,士卒们身上的铁甲就如同纸糊一般。
本来,如神臂弓这种兵器军队管制极严。在从前,大宋野战军团和敌人作战之后,如果战斗不顺,为了防止这种兵器落到敌人手里,都会将这种兵器弄坏。
但自靖康以来,大宋泰半国土沦陷,大量宋军逃到长江以南,变成盗贼流寇,神臂弓也流落到民间。
钟相自起事以来长期和宋朝官兵做战,也得了一些,装备进护教队中。
牛皋也是运气好,他虽然冲在最前面,却奇迹般地没被射中要害。但头上的铁盔却被一根羽箭擦中,顿时被破开一条豁口。脑袋嗡一声就迷糊了,有温暖的液体顺着额角流下来,灌进脖子里去。
这个时候,一条高大的身影冲了上来,大吼:“所有人,压上去,压上去!”
发出吼声的正是岳云,他自然知道神臂弓的装填速度极慢。每射出一箭之后,弩手需要将神臂弓杵在地上,然后脚踏顶端的圆环,用尽腰力才能再次上弦。
应该借这个短暂的停顿和敌人搅在一起,否则,一旦等敌人再次射击,等待大家的就只一个死字。
刚才一轮射击,已经有三个袍泽弟兄停止呼吸,岳云气得眼睛都红了。骨朵在打翻一个挡路地敌人之后,身如猛虎朝敌射手扑去,一边冲一边大骂:“牛皋,直娘贼你被社射蒙了吗?”
看岳云来势凶猛,那十来个弩手同时后退一步。
岳云已经扑进寝宫大殿。
可就在这个时候,眼前一黑,一口方盾如山朝他撞来,弥漫在空中的烟雾也瞬间倒卷,迷住了他的眼睛。
岳云目不能视物,只能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一骨朵抽去。
“啪!”手腕震得仿佛要折断了,巨大的反震之力袭来。饶得岳云力如疯牛,也一口气连退了好几步。直到退到门外的台阶,一脚踩虚,就朝后跌去。
他心中暗叫一声晦气,感觉得出来,使盾这人的力气并不弱于自己。而且,敌人占有兵器之力,以有心算无心,自己手上只一把小小的骨朵,却是吃了个暗亏。
眼见着就要滚落在地,已经抢来的牛皋发出雷霆般的怒吼。右手铁锏朝前抽去的同时,探出左手,将岳云扯住。
“蓬”又是一声巨响,铁锏击在盾牌上,堪堪将来袭之敌打退。
岳云一骨朵将一个偷袭的护教队士兵抽倒,脚下勾起一把大枪,愤怒地发出长啸。他自出动以来和人沙场较量还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今夜之战已经彻底激起了他胸中的怒火。
这个时候他才看清楚以盾牌袭击自己那人,正是一个肉山似的胖子。
此人左手一口虎头方牌,右手一柄宽刃利斧,一路朝牛皋杀去。眼睛里又是惊讶,又是愤怒:“古田侯,想不到竟然是你,好个反贼,想弑君吗?说,是不是杨幺想要篡位?朕就知道自从朕立我儿为储君之后,姓杨的就心怀不满。直娘贼,这个奸臣统帅我教所有兵马,功高盖主,早有不臣之心。看朕今日将你们这些乱臣贼子都拿下来,满门抄斩,千刀万刮!”
刚站定的岳云抽了一口冷气:钟相,原来这个胖子就是钟妖寇,可算逮到这条大鱼了!
经牛皋这一阻,先前已经被射得有些混乱的泗州军士兵又重新聚集在一起,和敌人的护教队战成一团。
牛皋哈哈大笑:“直娘贼,姓钟的蠢货,爷爷可不是那牢什子古田猴儿,爷爷乃是荆湖北路、襄阳北路招讨置制使王道思相公麾下大将牛皋。钟相,我那便宜大舅子杨幺已经受了王相公招安,如今已经开关迎我大军上山。尔等若是识相,立即放下兵器投降,或许还能留得一条性命。否则,我大军一到,鸡犬不留!”
他心中好象,什么古田侯,谁他娘稀罕?钟相妖寇为了笼络手下士卒,喜欢大封大赏。据牛皋所知,小小一座连云寨统共才一万余人,却有三十多个国公,一百来侯。至于伯,则达到惊人的一千之巨。
刚开始封公侯的时候,贼人还知道拿地名来封建。可伯实在太多,他们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去寻那么多名字,就随便乱取。什么忠诚伯、奋勇伯、敢死伯……还敢死伯,直娘贼,纯粹就是个草台班子过家家嘛!
官爵封得多了,又没有实在的好处,大家也不在意。这玩意儿毫无意义,还不如一块油腻腻的腊肉来得实在。
“啊!”众护教队士兵都低呼出声。
“好个杨幺,果然对朕立太子一事心怀不满。老子今天要将你们这些叛逆都剁了喂狗,杀,杀一个反贼,赏钱十缗!”钟相眼睛地闪过一丝杀气,手中大斧一挥,瞬间将一个骑兵军军官连头带盔砍暴,白色的脑浆子撒得满天都是。
看到钟相如此勇猛剽悍,牛皋也吃了一惊。他也就是见过钟相一面,当时这厮一脸酒色过度的疲态,说不了几句话就打哈欠,一副恹恹欲睡模样。再加上姓钟的浑身肥肉,看起来简直就是个米虫,废物,造粪机器,却不想此刻竟是这般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