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霆何时吃过这亏,伸手扯过水溶的马鞭,扬起马鞭就要落到水溶身上,水溶却不怕他,道:“你敢!”
朱霆看他怒气冲冲,原本洁白如玉的一张脸涨的通红,心中不忍,收起马鞭,转而一笑道:“真是不敢!”说完冲贾珠作揖道:“贾公子勿怪,我今儿唐突了,改日定当登门道歉。”
贾珠一口冤枉气窝在心里,见他道歉又不便继续追究,只得忍气道:“不必。”
水溶让仆从拉好贾珠坐骑的缰绳,对朱霆道:“若有下次,决不饶你!”
众人跟着水溶离去,贾珠由着小厮牵马,细细思量着两次与朱霆的碰面,他素来与人和善,待人接物从未失了分寸,这两次也不曾招惹朱霆,朱霆却屡次为难与他,话里话外总牵扯到水溶。贾珠虽与水溶亲厚,但从没有逾越,即便两人互为知己,关朱霆何事?
贾珠百思不得其解,他一个十五岁的少年,无故被朱霆羞辱,虽修养极好,一时间无法释怀,心内闷闷不已。
水溶聪明通透的一个人,心又放在贾珠身上,怎会看不出他的异样,宴后别过众人,找一家清静的小茶馆,屏退侍从,只余水溶与贾珠两人后,方才按住贾珠的手,低声道:“今日与你说的话,事关重大,但我不忍见你心内不痛快,只得把话说明白。”
贾珠见他说的郑重,正色道:“若不方便,就不要说了。”
水溶道:“早晚你总要知道,不如早点让你知道,也可省去很多麻烦。”
贾珠点头道:“既如此,我便洗耳恭听。你且放心,今日之话我绝不会对外人道起。”
水溶笑道:“我自然不担心这个,只是不想你年纪轻轻便要担忧。”
贾珠失笑道:“王爷,你仅比我年长一岁。”
水溶忙捂住他的嘴,道:“就不该与你扯这些闲话。你且听我细细说来:今上皇子众多,可大多年幼,仅大皇子与二皇子过了弱冠之年,论理今上正值春秋,继位之事谈及过早。可人算不如天算,不知怎的,今上只打去年秋季开始,偶感风寒,到冬日时,愈发不好。我等自然遵循祖宗制度,拥立长者为储君,却不想忠顺王府同一干新贵违背祖例,欲拥二皇子为帝,政见不同,本是常事,再说此事尚有皇上做主,我等做臣下的不过以天下为己任,上奏些利弊罢了。谁知朱霆这厮屡次公开与我为难,却都是些少年之间的龌龊,我也不便以官例相待,这厮得寸进尺,愈发猖狂,今日竟会口出污言秽语,你万不可放在心上,你我坦诚相交,岂像他净干些不上台面的腌臜事。”
何曾有人同贾珠说过朝政之事,更何况水溶同他一样,还是未成年的少年,却已经参与到储君一事,水溶见他发愣,忙揽着他道:“瞧把你吓得,早知不同你说。”
贾珠面色苍白,半天才问道:“那我贾家可是同你一样?”
水溶轻拍着他的肩膀,得意道:“那是自然,平日里同我交好的世家子弟皆是一个阵营,我想他们都知此事,只有你不知。我本想晚些告诉你,最起码等你中了科举入了仕,我想你家长辈皆同我一样的心思,只是现在势不待人,这朱霆见你我交好,屡次找你麻烦,我这才决心告诉你,让你有个心理准备。”
短短的时间内,贾珠如何能接受的了这般多的信息,他拿着茶杯,浅酌慢品,过了许久,才转头看向水溶,水溶身量尚未完全长成,还是少年摸样,却是一脸老成,贾珠心疼道:“你也该当心才是。”
水溶喜道:“谨遵珠大爷教诲!”
第9章 第五回 论朝纲珠大爷心惶然 谈姻缘史太君意所指(下)
贾珠与水溶各自归家不提,且说贾珠回到荣国府见雯心巴巴站在院门前,焦急的踱来踱去,见贾珠回来,忙拉着他道:“我的爷,你总算回来了,老祖宗派人催了好几次。”
贾珠问其原故,雯心边伺候他进屋换衣服边说道:“今儿清明,老祖宗设宴,着大家都去她那里用晚膳。”
贾珠道原来如此,简单的洗漱一番,带着几个丫头去了贾母处。
他在外间跟贾赦、贾政等行了礼,贾政嘱咐他进屋请老太太安,进屋后见屋内围坐着一众女眷及贾琏、宝玉,贾珠一一向贾母、邢夫人、王夫人行了礼,贾元春、贾琏、贾宝玉、迎春、探春、惜春都站起来对他行礼,早有人搬了张圆凳放在王夫人旁边,贾母道:“听你娘说你最近用功,常半夜还在看书,学问固然重要,可也要多注意休息。”
贾珠道:“不妨事,倒是不能常到老祖宗处请安。”
贾母道:“我这有你弟弟妹妹们陪着,倒不孤寂。你与他们不同,你爹一心要你考取功名,为祖宗增光,以后贾家就靠了你了。我怕他逼你太紧,反倒误事。现在看你如此用功,我也就放了心。”
贾珠应道:“这是孙儿分内之事。”
贾宝玉本被贾母搂在怀里,粉雕玉琢的一张圆脸,如点漆般的眼睛看着贾珠,看了一会贾珠又转头盯着元春看了一会,才嘟囔着嘴道:“大哥哥竟比大姐姐还要俊俏。”
贾母等人忍不住大笑起来,也有人用帕子捂着嘴细细比较元春与贾珠的相貌,要说贾珠比元春只大上一岁,又是一母同胞的兄妹,眉眼本有些相像,脸型皆圆润,只是贾珠气质儒雅、仪态飘逸,而元春自小跟着贾母,按参选秀女标准教养,姿态绝美,气质雍容富贵,因此本来相像的两个人,竟有着天差地别的气质。
贾母笑指着宝玉的鼻子道:“就你眼尖,可不亏了你姐姐的心,枉她平日里这般疼你。”
元春笑道:“童言无忌,原本就是哥哥更清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