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便是惧怕江月息身上的恶疾,惧怕到宁可眼睁睁看着她病死。
耳畔是嘈杂的、尖利的声息,卫嫱却仿若什么也听不见了。寒风呼啸,口诛笔伐,终于,她用被褥抱着江月息的身子,奔向柴房。
她也不知,自己从哪里来的这般大的力气。
一路跌跌撞撞,推开冰冷的门扉。卫嫱顾不得春霖姑姑的责骂,为月息烧起了柴火。
熊熊烈火,终于将屋子烘烤得暖和了些。
而后,她又从旧衣中,翻出月息曾为她调制的退烧药粉。
一碗药汤入了肚,月息的烧似乎退了些,却仍是昏睡不醒。
看着少女发白的脸颊与双唇,卫嫱心中愈发焦急。她又往火堆里添了根干柴,起身拢好衣裳,准备出宫去为月息寻药。
可方踏出浣绣宫,卫嫱便一阵迷茫。
夜色苍苍,现下她能去往何处呢?
踩着地上细碎的月影,卫嫱下意识向太医院的方向走去。却在鸣春居外宫道的转角之处,忽然看见那一行人影。
金妃高坐在轿辇之上,撑着手肘,正闭目养神。
见状,卫嫱匆匆一福身,少女心中暗自祈祷着莫被她发现,谁曾想,便就在这时,金妃忽然睁开了眼。
“等等。”
对方声音懒散,叫住了她。
“三更半夜的,你在此处做甚?”
金妃向来看她不顺眼。
卫嫱福低了身,欲探手与她“言语”,对方也看不懂她手上动作,她皱了皱,不耐烦地道:
“行了,本宫今日心情好,便不与你计较。但你今日冲撞了本宫轿辇,以下犯上,本宫便罚你——”
金妃环顾了下四周。
她以手掩唇,打了个哈欠。
“——在此处跪上一个时辰。”
少女的身形被人按着跪下来。
膝盖上重重一痛,紧接着便是一阵萧瑟的夜风。黑沉沉的夜里,漆黑的宫道上未燃任何宫灯。淡淡的月色穿过高高的宫墙,将少女瘦小的身形笼罩得结实。
卫嫱就这样跪在宫巷上,身旁有宫人把守着,监视她不可擅自离开。
她听见,守夜的宫人在一侧小声言语:
“不过是个低。贱的哑巴,何至于让娘娘这般动怒,还连累了你我,在此处守着她。”
“听说她还是浣绣宫出身的,区区一个散役罢了……”
月光昏淡,落在她衣衫上。
“喂,哑巴。”
其中一名宫人抬了抬下巴,唤她。
“三更半夜的,你不好好在你的浣绣宫里待着,跑出来做什么?”
寒霜自枝头簌簌而落,坠在少女眼睫上。
她抬起头。
[寻药。]
[奴……奴婢想去太医院,求一副退烧的方子。还有……]
“姐姐,你问她做甚。都说了她是个哑巴,说不出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