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双手捂在脸颊拍了拍,轻声念叨“是猪肉是猪肉”,如此这般潜移默化地暗示之后,渐渐地关于那人的梦少了,很少再想起那人。
灵稚郑重的留下最后一句“是猪肉”,然后跑回床榻,用被褥裹着腿开始进食。
元月后愈发寒冷,时常雨雪交加,灵稚用几块布帘遮在洞口,风依旧从细小的缝隙中呼呼钻进。
蓝文宣送给他的一篮子粮食被他吃空,而囤积的果子还剩大半。
果子冰凉,到处天寒地冻,灵稚咬着嘴里的果没尝出什么滋味。
入冬后大老虎和长尾青鸟都不来看他了,万物皆在自己的洞府度过这个冬季,四周悄寂,静得灵稚开始数自己的心跳度日。
他忽然想起一句话。
那人告诉他人与兽始终是不同的,他不该留在山里与野兽为伍。
灵稚抿唇,赌气一般念叨:“是猪肉。”
心平气和,他去翻还没看完的书籍。
灵稚平静的日子过不久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打破了。
那是元月中旬的一场大雨,山上积了水。
积水倾泄而出,冲坍了许多树木,连带灵稚的洞府都遭殃。
源源不断的泥水渗进他的洞中,木具,床榻都被泥水泡脏泡湿了。
雨还在下,灵稚不停地用木盆铲泥水往洞外泼。
他浑身湿润,农衣泡在泥水中变得越来越沉,四肢冻得刺骨。
灵稚逐渐放弃抢救,他艰难地在过膝的泥水拔出一个一个脚印,捡起钱袋抱上灵芝朝洞外跑。
时值半夜,灵稚蹲在洞外的高台上,看着从洞口源源不断渗出的泥浆,知道这座洞府已经被泡淹了。
他摊开手心,雨水将手冲得干干净净。
洞里的东西转瞬消失,灵稚绷起的小脸从茫然麻木渐渐缓和。
其实没有也好。
洞府大部分家具都是萧猊为他置办的,既然他忘记这个人,不要他的东西理所应当,断了就要舍得。
他抱紧怀里的灵芝,在雨雾中朝下山的路步行。
深夜,浑身湿淋淋的灵稚敲开农舍的大门,蓝文宣见他很是惊讶,虽然灵稚从头到脚都是湿的,但蓝文宣依然将伞打在灵稚头顶,护他进屋。
蓝文宣收拾出一大块的干净棉布让灵稚脱下衣裳擦一擦,灶上煨有防寒的姜汤,迅速盛了一碗递给灵稚。
暗黄朦胧的油灯下,灵稚裹在棉布里发抖,牙齿都在打颤。
见状,蓝文宣忙把置放煤炭的烧盆摆在他脚边,灵稚胳膊冻僵了,蓝文宣便亲手喂他喝姜汤。
少年就着蓝文宣的手一口一口喝下姜汤,腹中有了暖意,脸蛋这才恢复些许红润。
蓝文宣看着灵稚湿润的长发柔顺乖巧地贴在脸颊两侧,像一株暴雨浇灌的可怜白花,惹人怜惜,一时心头滋味纷乱。
灵稚老老实实地说道:“下雨,泥水把山洞全堵着了。”
蓝文宣低叹:“人没出事就好,身外之物比起性命算不得什么。”